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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湄水春波》第二十三章、亲情依依(三、四)

已有 432 次阅读2011-1-17 07:53 |个人分类:长篇小说连载|

李庆军劝她道:“走吧,该不是你认错人啦。我以前也这么冒失过:在集上老远看见一个人很象是你。我跟了人家好一会儿,追上去抓住她的手问到:“你这是到哪儿去呀?”。人家猛一回头,我才知道认错人啦。长的跟你还真象,也这么高的个头,看上去年龄比你大一些。我被自己弄得很不好意思,赶快向人家道欠。梁金瑞从后边追上来,也帮着我赔不是。那姑娘看着我俩的模样,啥也没说,笑了笑转身走了。”

韩志梅也不知道该怎么向李庆军解释,但她知道自己确实没有认错人。同班毕业的同学,又是比较要好的朋友,怎么会认错?她跟着李庆军很快地拐进了左边靠山根的一片油毡纸苫顶的架子房,.最后边那间就是李庆军的“家”了。

弟弟李庆民正蹲在厨房里烧火煮饭,看见哥哥领着个女的回家来,就猜出她准就是自己未来的嫂子,忙站了起来打招呼:“来啦,快到屋里坐下歇一会儿。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就先叫姐姐吧。以前没来过吧?我们这儿路不好走,一定很累!”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你韩姐,你暂时叫姐姐,是和我在一起的。”李庆军告诉他弟弟说。

还叫什么姐姐,干脆你就直接叫我大嫂,省得以后还得改口。听说你也要下乡了,我这当嫂子的说什么也应该来送送才对呀。我以前来过这里,呆过一年多,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你。那时你还戴着红领巾呢。“韩志梅也没客气,就跟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她把手中那只装着鸡的小纸箱往地下一放,边说着边往屋里走。看见地桌旁边有一只小板凳就伸手捞过来一屁股坐了上去。

“那好,从现在起我就叫你大嫂啦,谢谢大嫂老远赶来为我送行。来,先喝杯水!”李庆民拿过桌子上茶盘里的一只玻璃茶杯,从旁边的暖壶里倒上大半杯开水,双手捧着杯子递到韩志梅的面前。见到韩志梅是这么个热情大方的人,李庆民也十分高兴。平时话不多的他如今也一见如故地和她聊起了家常。两个伏在床边上写作业的妹妹这时也抬起头来,腼腆地端详着未来的嫂嫂。她俩插不上话,只是不停地抿嘴笑。

“我现在也还不算大人呀,再有四个月才满十七岁。”李庆民说。

“那你不读书了吗?怎么这么早就下乡!”

“怎么不读,毛主席著作天天读呀,下了乡也还要学习的嘛。我书可是没读够,考上初中只读了半个学期就停课闹革命。我是黑五类,不能跟别人比。人家叫我干啥都得照办。人家红五类都还下乡,我怎敢不去!不过我还算走运,答应我可以回原籍投亲靠友,还给我办了一张矿校的初中毕业证。说是学校里缺的那部分课程以后就由贫下中农给补了。”

李庆军插话问到:“阿民,妈怎么还没回来?又去淋菜了吗?”

李庆民回答说:“没有,这几个月尽下雨,菜地原先粪上得足,现在也不缺水,不用淋。外边平岗村咱家过去接济过的姓韦的老百姓最近又添了个小孩儿。他家穷得连块尿布也没有。两个大的女孩儿七八岁了还光屁股。妈今天下班回来找了几件我和妹妹穿小了的旧衣服给他家送去。很快就会回来啦。”

韩志梅好奇地问道:“是亲戚还是朋友?”

李庆军替他弟弟补充回答说:“那是头些年他担柴来卖时认识的,经常往我家送柴卖。交谈时得知他家特别困难,就常送他一些省下来的米,面什么的。那家人也真是的,头几年生的那两个大孩子赶上灾荒差点饿死。我妈就劝他们结扎。可他们偏不肯,还说顶多煮饭时多加一瓢水。你说他们都穷得穿不上裤子,非要那么多孩子干吗?”

韩志梅听了却有所同情地说:“他们那也是没有办法。两个大的都是女孩儿,高低求个男孩儿指望他将来养老送终,继承香火呗!农村比不得城里的机关单位,等到将来老了,女孩长大出了嫁,没有儿子就成了孤家寡人,死了都没有给捧香火钵的。”

“愚昧!死要儿子活受罪。现在农村也有敬老院。”李庆军表面上不以为然,其实他心里头也在为没有儿子的家庭感到遗憾。他的理想是不用多,闺女儿子各一个。

李庆民边往灶里添着劈柴又说:“只可惜他们没那生儿子的命,这回又生了个暂时帮别人家养着的。”

李庆军觉得他这话不该当着韩志梅的面说,忙反驳道:“你胡说些什么?女孩子就不能养老啦?人家瑶族可都是男的嫁到女方。”

正说笑着,郭淑珍从平岗回来啦。她照例路过自己家菜地时顺便捎回来几大把青菜。放在簅箕里担到门前的水龙头那儿撂下正要洗,却听到李庆民在喊她:

“妈,我哥和我姐回来啦,你快回来陪他们说会儿话。菜先放那儿等会儿我去洗好了。”本来他想说“我哥和大嫂回来了”,话到嘴边还是说成了“我姐”。

“你姐?”郭淑珍冷丁地脑袋没转过弯来。李庆民身上只有一个哥哥,怎么又出来个姐姐呢?

“阿妈你好!我同庆军回来看你啦。摘这么多菜能吃得完吗?阿妈好辛苦,快回屋里歇着。菜留我和庆军来洗好了。”韩志梅和李庆军也同时迎出了门外。志梅亲昵地朝郭淑珍打着招呼

猛一回头、郭淑珍看到了久别的长子李庆军和他身边那个俊俏的姑娘,她正在看着自己微笑呢。这姑娘似曾见过面,一时又记不起在什么地方了。她忽然明白过来,庆民方才说的姐,指的就是和庆军一起来的这位姑娘。定是庆军向她提起过的女朋友无疑了。刚见面就喊她阿妈,郭淑珍还有点不大习惯。她终于想了起来,这不就是头两年在矿办沈主任家当保姆那个闺女吗!上下班经常见到她,想不到还有如今这个缘分。郭淑珍乐得嘴都合不拢啦,竟一时对自己这个未来的儿媳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菜主要是给邻居们摘的,他们都爱吃我种的菜,从来不施化肥的。”郭淑珍站起身来,使劲地把手上的水往外甩了甩,忙上前拉着韩志梅的双手上下打量起来:“好,好闺女,比前几年长高了,也更漂亮了。真没想到会是你,怪不得小军说要给我一个惊喜。早就想看看你,今天算是遂愿了。”他又对李庆军说:“小军,你把这些菜洗干净,呆会儿邻居们会过来拿的。”说完,她拉着韩志梅走回屋里,这才从晾绳上扯下毛巾把手擦干。

韩志梅赶紧搬过一把小竹椅,放在矮饭桌旁边礼让道:“阿妈快坐,”然后她自己也拿过一张木板凳坐在了另一边。郭淑珍那双激动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韩志梅的脸。生怕还没看够她就会偷偷跑掉。直看得韩志梅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不时地偷眼看着在水龙头那儿洗菜的李庆军。

“闺女今年多大啦?”郭淑珍问她。

“二十一,比庆军小一岁。”

“家里都有什么人,父母亲都好吗?”

“阿爸六零年去世了,现在只有妈妈。她在县里的棉织厂上班。身体不算太好,经常腰腿疼。遇到阴冷天气就更容易犯。”

  

“你和小军处了这么长时间,他对你好吗?我这个儿子我清楚,心眼儿特实。谁要把他卖了他都还帮你数钱。可那脾气拧着呢:抓着根铁棍给他金条都不换!我就害怕他遇事跟你使小性子,啥时候他若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阿妈放心,庆军对我很好的,他是我们茶场里最好的男人,什么事儿他都先替我考虑,从不惹我不高兴。大伙儿都羡慕我好福气,找了一个模范丈夫。能和他在一起,我这辈子心满意足了。”

“那你母亲对你们的事情是什么态度?你们跟她谈过吗?她不反对吧。”

“我带庆军到家里去过几次,我妈可喜欢他了,简直比对我还格外挂在心上呢。庆军每次去她都要亲手弄上几个他喜欢吃的菜,就怕他吃不好。还总想留他在家多住几天,让他吃得肥肥胖胖地。我早看出我妈那心思了,我妈就我一个,她准是想把庆军招到我家做上门女婿。不过她也从不对我们挑明,怕我们不高兴。庆军是我们场里的领导,也算是个有身份的人,怎么能让他去迁就我呢。按照我们那儿的习惯,男方到女方家上门是一件被人看不起的事情。但凡自己还有点儿本事能撑起一个家来过日子的男人都会选择把老婆娶回家,断不肯到别人家里去上门。这事儿明知道不可能……”

“哦,是这种情况啊。看来你母亲一个人在家确实太孤单,总得有个亲人在身边陪伴照顾才好。她不象我,身边好几个孩子,走了这个还有那个。若我说,这件事你也可以和庆军商量一下,让他到你家也未尝不可。现在是新社会,国家大力提倡男女平等。你们年轻人应该带头破除那些不合理的传统习惯。结婚以后跟哪一方的老人在一起生活,或者离开老人自己独立,这得由你们根据具体情况斟酌决定。人都有双重父母,手心手背都是肉。关键要看哪边有难处,更需要你们照顾。我这身子骨还算硬朗,下到养路队干了几年活,反倒很少有毛病。其实呀,只要你们两人日子过的顺畅,到谁家还不都是自己家,照样还是双方父母的孩子!”

“庆军虽然没有正面和我谈论过这个问题,从平时的闲谈当中我能听得出来,在这件事情上,他的态度和阿妈的看法基本一致,但我总觉得让他到我家上门太有点儿委屈了他。最好是我们另外成个家,然后把你和我妈都接过来和我们在一起。”

“呵呵,瞅你这孩子,那还不是一码事吗!何必在上不上门的字眼上弯来绕去。”

“妈,这回我哥和我姐回来啦,今晚该把那只鸡杀了吧?”弟弟李庆民在灶间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问道。

“我都差点忘了,这儿还带回来一只鸡呢,昨天在集上买的。老弟你烧水,让我来杀鸡。阿妈劳累了一天,就先歇着吧。”韩志梅一听李庆民说要杀鸡,赶忙从那只小纸箱里把带回来的那只鸡拎了出来。

郭淑珍一看,原来是一只眼看就要生蛋了的骆驼红小母鸡。矿上就有人养着这种鸡,光生蛋不孵窝。生的蛋个头大,一年最少也能生二百八十个蛋呢。她忙对韩志梅说:“闺女呀,这只鸡咱不能杀,应该留着下蛋。这可是进口的良种鸡呀。咱家有只大阉鸡,过年没舍得杀,是专门留着等你们回来杀的。”

韩志梅于是把她带来的小母鸡解开腿上的绳,从新又放回那只纸箱里说:“阿妈想留就留着吧,我昨天本来买了两只,街上人多,不小心被挤死了一只。若知道是良种鸡,我当时加点小心就好了。”她没有把县城里街上杀人的事说出来,免得郭淑珍替她和李庆军担心。

那只大阉鸡太老实,根本想不到主人要杀它。李庆民一敲那只喂鸡的木槽子,家里的十几只鸡全都围了过来。轻轻一伸手便把它抓住了。

韩志梅让李庆民也去歇着,她把杀鸡做菜的活抢到了自己手里忙活起来。看到未来的儿媳这么勤快,郭淑珍的心里也乐开了花。

李庆军洗完了菜想起一件事,边把那盛着菜的簅箕往灶间外面狻在檩头上的大木钩子上挂,边问郭淑珍:“妈,我们回来是不是要到矿里报暂住啊?”郭淑珍答道:“是得去报,造反派们天天查夜。不报查出来麻烦可就大啦。不知道你们这次回来能住几天?庆民下乡的手续办齐了,三两天就得动身。你们是不是顺路和他一起走啊?”

“不行呀,我就只有两天假,明天就得往回赶。后天场里还有个会,可能县里也去人,我不参加不行的。不过志梅来时打算多住些日子,让她陪妈妈比我在家强。”李庆军说完,把手指伸进上衣兜里捏了捏来之前开好的外出通行证和身份证明,抬腿到派出所去报暂住。

韩志梅对郭淑珍说:“阿妈,我这次来之前都跟我妈商量好了,二弟要下乡走了,两个妹妹都还小,一旦有个什么事情跟前连个帮手都没有。所以,我准备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帮着阿妈打理一下家务,你看好吗?”

郭淑珍问她:“那你不回到茶场去做工,场里能答应你吗?茶场也是一个集体生产单位,不管怎么样,咱们可不能违反场里的制度,私自离开单位呀!庆军在场里这一年多是个啥情况我还没来得及问,他这个当头头的就没挨过批斗?这可真是万幸了。你们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犯错误呀。”

“阿妈你误会了,有些事情我三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总之我们那个茶场现在是两派打得火热,大部分知青都跑回了家,早就没有人参加生产了。茶场现在也已经和干校合并在一起一年多以前,庆军为了恢复生产,假意答应了造反派女头目要他跟我分手的条件。我于是声称已经和庆军断了关系,找那个女头目请长假离开了茶场,庆军才被解放出来当了文革领导小组的第一副组长。但那个女头目主要是想拉拢和追求庆军,遭到拒绝后就反过来拆庆军的台。如果我再回到茶场,她们知道了我和庆军是假分手,那将会对庆军更加不利。所以我暂时还不能回去。”

“嗨,看来现在哪儿都一样啊,庆军这几年遇到的坎儿是一个接着一个,真是难得你能这么真心地体谅和支持他,若不我真担心怕他挺不过来了呢。说心里话,我真想让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可是,现在这矿里特别不太平,我们这样的家庭,真想让你们都走得远远地。所以才让庆民回了东北原籍,剩下我一个老太婆和两个小孩子也就不再惹人注意。你若是长期住在这里,我真担心会发生什么不测啊。”

这晚上,郭淑珍把她睡的木架床底层用凳子和木板接出去一尺多宽,她和韩志梅睡在一起,两个人一直唠到半夜。郭淑珍考虑再三,还是力劝韩志梅第二天随李庆军返回去。这矿山的形势越来越吃紧,已经死了好几个人。韩志梅以前在他家当保姆的那个矿办主任沈世平,他湖北家乡的造反组织寄来了举报信,说他家原是土改时漏网的地主。他儿子又是当地反动组织的头目,最近已被镇压了。矿里得胜那一派立即采取行动,就在两天前刚刚上班不到半小时,沈世平被拖到办公楼下地坪上,一顿棍棒枪托猛砸,不到五分钟就成了一堆肉酱。当时正下着小雨,雨水和着他身上的血水顺着那条斜坡道淌出了三十多米。万一那些人得知他家先前的保姆来了,说不定会来找麻烦呢。可不能让孩子在这里吃了亏。娘儿俩没亲热够,也只好留待以后时局稳定了再说。

既然到处都这么乱,韩志梅也下了决心,她暂时不回县城家中,索性跟庆军回茶场去。说什么再也不愿离开李庆军了。最后她和庆军商定:赶在“ 七一”党的生日那天举行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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