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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湄水春波》第十四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热度 21已有 577 次阅读2011-1-4 06:49 |个人分类:长篇小说连载|

第十四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按照先前的设想和拟定的计划,李宗琦下乡来到茶场后做了许多的努力,在众人面前充分展露他的才干。第一步眼看就要迈过去了。靠着县里有人关照,到茶场不久就被任命为一中队的中队长。更凭着他老成持重、足智多谋的能耐,很快就赢得了王达昌和李庆军的器重。场里有什么大的事情也都经常找他来商量商量,听听他的看法或者让他帮忙出出主意。生姜还是老的辣,咋说也比那些小青年们多经受了许多的世面,多吃了十七八年咸盐。一样的事情到了他那儿,准能给你琢磨出个与众不同的道眼来。就是平常说话办事,也比一般人老练得多,很难从他那里找到破绽。那双足智多谋的眼睛,闪射着逼人的威严。他有了这些得天独厚的条件,自然也就渐渐地成了众人心照不宣的场长接班人。大家都认为,等到王达昌一退休,场长的位子肯定是他的。

不过,他也发现自己的前边还有个不易超越的障碍。他近段时间多次往返于茶场与县城之间,也正是在寻找一条突破这个障碍的路子。想过火焰山,得有芭蕉扇。人家李宗琦吉人自有天相,尽管错过了和牛魔王磕头拜把子的时辰,铁扇公主跟前称不得嫂子,可他却赶上了造反有理的年头,他的障碍就是那个党支部副书记李庆军。高中毕业、年轻干练、思想敏捷、原则性强,各方面都有点优势,显然自己不可能超过他。而且他这个人尤其看中有文化的人。象自己这样小学都没毕业的大老粗,想要把场子领导的大权拿到手,首先李庆军这一关就很难通过。最好的办法就是设法搬开这个障碍。

有了决心就要付诸行动。李宗琦相信:树再高大也架不住一斧一斧地慢慢砍。李宗琦要采取有效的措施,磨他、泡他,找他麻烦、看他笑话、拆台、架空,十八般武艺全给他使上。现在先把各种准备做得足足的。等到时机成熟,那就斧头刀锯一起上,不愁他不倒。象今天这样董启芳跑来胡闹,就是他在暗地里挑唆的。他要把董启芳变成他手中的一杆枪。别看李庆军这个副支书实际上掌控着茶场的领导权,其他方面都听他的,唯独这武装民兵的事情,他还摆弄不了武装部看好了的董启芳那个疯丫头,让她到李庆军那儿放上一枪,李庆军准保坐不住凳子,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大凡狐狸还没修炼成仙之前,总喜欢夹起尾巴做人。也许李宗琦性子急,有点儿过于张扬。但他也没想到,看似个出名挂号厉害精的董启芳,原本也不过就这点儿瞎诈唬的本事,不但被李庆军给说得哑口无言,无意中还把自己给露了出来。吊她娘地,丫头片子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这并没有大的妨碍,腰杆儿县里有人给撑着,总不至于就会轻易栽跟头。

这天天气和往常一样睛好。李庆军领着四中队的部分队员到复垦过的旧茶园中来采茶。大伙儿心情高兴,活儿就干得快,一上午一来,采下的鲜茶就装满了十大箩。那鲜嫩鲜嫩的茶芽,喜得采茶的姐妹们脸上堆满了笑容。茶叶这东西生命力确实顽强,都荒废了几十年,一旦把它们复垦出来追上肥,那绿中透红的新茶牙简直就跟生绿豆芽一般,齐刷刷地紧着往上串。三中队两个多月的辛劳和血汗,终于挨来了今天的好收成。

挨近晌午,李庆军估摸着食堂的饮事员已经把午饭送到了山上,便吩咐这些采茶的姐妹们休息,并带领她们朝以前三中队复垦时吃午饭的那条山沟走去。

“山连山来水弯弯,果树开花红艳艳,青山绿水笑颜开......”一阵清亮的女高音从远处的坡地飘了过来,越飘越近,在这片山的沟壑里轻轻地回荡。湛蓝的天空中浮过了几朵白云,也似乎被这美妙的歌声给迷住了,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俯身朝歌声传来的方向张望着。听到这歌声,李庆军知道这是三中队的队员们也赶过来吃午饭了。复垦工作结束后,三中队转到下边较远处的坡地去耪草,虽说离场部近了一些,但他们依旧舍不得大自然赐给他们先前午休吃饭的这条小山沟,宁肯来回多走一里多路,也依旧回到这沟里来吃午饭。

领头唱歌的是刚上任一个月的三中队队长韩志梅。她人到哪里,哪里就有歌声。

三中队的队员们也真是饿了,来到沟里便一窝蜂地把送饭的箩团团围住,寻找着自己的饭盒。抢先到箩边的人伸手在箩内上下翻腾着,后边的人一眼看到了箩内自己的饭盒却挤不上前,伸手又够不着,急着喊前边的人:“喂,劳驾了,快把我那只递过来!对、对、对就是盒盖上写着个运字的那只。”

旁边又有人喊道:“老运上面的那只是我的,麻烦你也帮我递过来吧。”

箩边的覃金城一边往身后帮别人递着饭盒一边大声笑着说:“看样儿今天合该我专门给你们递饭盒啦,上面全是别人的,我那只一定是压到箩底下去了。”

身后又有人答腔道:“不要慌,你千万要稳住,好人做到底嘛!”

有人把《学习雷锋好榜样》改了歌词唱道:“学习雷锋,好榜样,先人后己递饭盒忙......

有人在学电影《红日》里的李军长:“请你坚持最后五分钟,请你坚持最后五分钟”

覃金城终于忍不住笑:“哈!还把我当成张灵甫啦,好赖人家也是个王牌师长呀!”

“向覃金城学习,向覃金城致敬!”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嘻笑着逗得一旁的二妹子何春玲一口饭吃呛了,连着咳嗽两声,接着一个喷涕,一只饭粒便从鼻孔里呛了出来。

“天那,这可绝对是领先的国际水平,二妹子什么时候修炼的这套绝活呀!”

“哈......“人群里笑得更欢了。

李庆军把他自己的和韩志梅的饭盒都拿到溪边的一块大石板上。他没有先吃,他在等着韩志梅。趁着吃午饭的功夫,他向韩志梅交待了一项任务:

“下午收工后你辛苦一趟,到山下骑自行车回趟城里,到饮食公司定一百只包子,要那种最好的叉烧包,再买上二十来斤月饼。明天一早赶回来。钱我都让王会计给你准备好了,你不是还有些粮票吗,先给垫上。若不够的话,梁金瑞那儿还能有,先让他再给拿几斤。”

韩志梅对庆军让她回城的事情很乐意接受。她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回过家了,正好借机会回去看看她妈。

“这没问题,粮票我家还有呢,你尽管放心好了。”韩志梅答应着,她对庆军让她回城的事情很乐意接受。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回过家了,正好借机会回去看看她妈。突然,她看见李庆军伸手到梁金瑞的上衣兜里不知要往外掏什么,梁金瑞一边让他掏却还一边儿假装要躲。嘴里大声嚷嚷道:“这这这可不行,男人荷包女人奶子,怎么能随便乱摸?”

原来李庆军从梁金瑞的衣兜里掏出来的是几只刚要由绿转红的朝天椒。他拿了一只放在嘴上咬了一口,辣得脑门子上都渗出汗珠儿来。梁金瑞拍照巴掌乐道:“告诉你男人荷包女人奶子不能乱摸,这回遭报应了吧!”

“你也是,怕辣你就别吃嘛!”韩志梅见状便赶忙掏出手绢帮李庆军擦去脸上的汗。然后冲着梁金瑞反问道:

“金瑞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规矩?以后凤莲的奶子你可不能再乱摸啦!”

陈凤莲使劲地白了韩志梅一眼,嗔怪她说:“志梅姐姑娘家家,这话怎么还能当着大伙面往外说?羞死人啦!”

第二天是个场休日,场里准备组织一次集体野游。想去的自愿报名参加,,场里决定给每个参加者补助五角钱。钱不打算发给个人,由场里统一买回一些糕点干粮给大伙儿带上。买糕点干粮是要花粮票的,到粮食局办粮票已经来不及,就只好让韩志梅先拿自己的粮票给垫付上。

第二天韩志梅不到八点就赶回了场里。她把买回的东西交给后勤的人去分发,然后兴致勃勃地找到李庆军,告诉他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县里开始搞运动啦,满街都帖的大字报,整个县城都轰动啦!”

 

几个月以前,李庆军就在报纸上看到了批判《海瑞罢官》和“三家村”的文章,好像是说文化界出了什么叛徒。后来党中央又发了一个决定,要搞运动。反正都是文化界的事情,大家也没怎么在意。最近一段时间社会上出现一些反常现象,李庆军也多有耳闻,作为一名党员,党的基层干部,他的原则是听上级党组织的。他想,县委肯定会很快有指示下来。在没接到上级的指示之前,一切都还得按部就班地照常进行。张继业书记正领着场里部分中、小队干部在县里参加轮训班学习,自己和王场长在家领导生产和学习。场长年岁大了,一门心思就是想着办退休,越来越不爱管事。自己就得多担点儿担子。农技校那边估计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这茶场一百八十多青年,都是些思想活跃、最爱接受新鲜事物的人,缺少社会经验,往往听风就是雨,不计后果。若让他们也跟着社会上的人闹腾起来,那局面还真是不好收拾呢!听了韩志梅述说县里的局势,李庆军不免格外地担心。他现在身边可以商量的人也只有梁金瑞,吴国强和韩志梅这几个人。为了让韩志梅懂得自己的这份担心,帮着他带好这一百多青年,至少在张继业书记回来之前不出乱子,他低声地嘱咐韩志梅道:

“外面的事情你先不要当别人传说,免得弄得人心慌慌地,我们现在的中心工作是要全力搞好场里的生产,这是党支部开会决定的事情。我们不是反对大家关心国家大事,但我们首先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文化界的事咱们不了解,上级党委的指示也还没有下来,咱们可不能乱掺和。我们现在必须稳住人心,千万不能乱。党中央的决定都公布好几个月了,看样搞运动只是文教系统的事情,跟我们沾不上什么关系,不然的话,为什么具体部署还没有传达到下边呢。记住,你今天对我说的这些事情哪说哪了,除了我,对任何人也不要再说起。”

“还用我说什么,县中出去搞四清的学生回来一串连,满县城都开了锅。县委、县人委都被冲了,还喊出了炮轰县委领导的口号,我瞅那阵势,可不象只是文教系统的事情。“韩志梅还是不太理解李庆军的担心,她觉得李庆军很长时间没离开这个山沟,不知道外边的世界已发生了多么巨大的变化。自己若不是昨晚上回了趟城里亲眼看见,同样也不敢相信这些变故。这分明就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剧烈地震,怎么能瞒得住呢?尽管如此,她还是遵从李庆军的嘱咐,没再跟别人说起城里的事,连好朋友陈凤莲她也没说。她和她的伙伴一起尽全力帮着场长和李庆军维持着场里现有的生产和生活秩序,使我们这个处在大山中消息闭塞的知青茶场得以暂时保持着平静,就和没有发生任何意外的反常事情一样。

然而,这一九六六年彩霞山的秋天注定是个多事之秋。眼见得西边的山口那边罩过来一团乌云,刮起了一阵怪风。风起之处,满山的丛林被摇晃得沙沙作响。那风从知青茶场李庆军的办公室来不及关的窗户闯了进来,把办公桌上那张邮递员刚刚送来的新报纸刮在地上撕得粉碎,临走的时候,竟把房门也摔得“砰”的一声。知青们还都在山上干活,他们还都沉浸在丰收在望的欢乐之中。阵风过后,场部里有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山再高再大,终难遮挡得住外边袭来的暴风雨。眼下的茶场只不过暂时地处于一场特大的狂风暴雨来临前的平静。看似平静,却已经是当年人们常说起的那句话,叫做“山雨欲来风满楼”了,一场始料不及的空前灾难已经酝酿成熟,正一步步地向这些充满人生憧憬,刚刚胸怀大志踏上人生旅途的青年们逼了过来。

“茶叶”,其实这东西准确的名称应该叫做“茶芽”才对。我们日常生活中所饮用的茶,不论是红茶、绿茶还是花茶,其实都是茶树的嫩芽,无非就是采摘回来后加工制作的方法不同而已。茶芽如不适时采摘,等到长成了“叶”它的口味和经济价值可就要大打折扣,一落千丈了,只能用来和修剪下来的细枝条一起粉碎加工、做成廉价的茶饼,因此,在茶场的生产过程中,采茶这项工作就必须要集中力量抢季节。如今,我们茶场秋茶采摘加工的季节已过去大半,许多来不及采摘的嫩芽正在逐渐长成硬邦邦的枝叶,李庆军和他的伙伴们此刻的心情可真叫做心急火燎啊。

不仅如此,那种得七沟八坡满山遍野的生姜,托了风调雨顺的福,总算是没有白辛苦一场,迎来了一个高产之年。如今该从地里起出来送到供销社去交售了。

还有,那一片片的木薯虽说借了亚热带冬天不上冻的光,还可以晚几天再起。可那储备来年留作种茎的木薯骨可不能等,必须在下霜前砍下来捆好、挖窖贮藏。

再有,山上那种的一片片的红薯,由于护秋工作开展得及时得力,也是一派丰收景象。现在藤叶已经由绿转黄,必须赶在下霜前起出来妥善收藏,那东西被霜一打就都会烂掉。

更有,外面地坪上堆得跟小山似的沤好的可可饼拌草皮粪肥料,要尽快运到茶园上去追施,它直接关系到次年和以后茶叶的产量和质量。

事多如麻迫在眉睫,把个王达昌和李庆军这一老一少弄得心急如焚。谁知,屋漏更遭连夜雨,正赶在这要命的关键时刻,偏偏知青中因事请假的也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眼看着各项生产进度都滑了坡。

支部书记张继业领着一帮人在县里学习,不知怎么还断了联系,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秋收的事情若指望等他们回来,那黄瓜菜早就凉了。

“马上召开干部会,其他一切暂停,全力投入秋收!”李庆军这回急疯了,他谁的劝阻也不听,在会上一锤定音:“坚决停止建房工程,撤回山里的副业队,取消场休日,废除八小时工作制,除了做饭的饮事员,其余统统上一线,就是点上松明火把风雨灯,晚上夜战不睡觉,也得把眼看到手的东西抢收回来!“谁请假也不批,干脆关了批假这扇门,有什么意见以后再提,我现在没时间听。不管什么问题,你们留着秋后算账,是批评还是骂娘拿我是问好了,好,现在散会!”

知青茶场建立到现在一年零一个月,李庆军头一回搞了个一言堂。简单、武断、不近人情,也容不得大家再讨论讨论,商量商量。理解的照办,不理解的也得照办。结果,他连着说了几声散会,到会的人仍旧还是木偶似地愣在那儿大眼瞪小眼,就跟没听见一样。

韩志梅首先沉不住气了,苦着脸抢先发话:“问题是你批不批假都一样,多数是回来以后才补假,都有正当理由,不批假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还找挨骂!

梁金瑞也接着说:“我们四中队早就宣布了纪律,对事后回来补假的一律按旷工处理。三中队也是一样,可是你没看看一、二两个中队,每天上工稀稀拉拉地还剩下多少人?听说他们有的人回城十多天才回来,还有的至今也不见人影。”

李庆军经梁金瑞这么一说,这才不解地盯着严永棋和周明两位一、二中队的副队长追问道:“你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给他们批的假?”

严永棋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吞吞吐吐地刚想解释,周明却抢了先说:

“什么请假呀,人家那是公差。李队长和董启芳传话回来,通知他们到县里,说是有特殊任务。人家正队长定的事情,我们当副手的也不好多问。我还以为这件事你早就知道呢。”

严永棋一着急说话就有点结巴,他忙接着周明的话茬儿说:“对,确确实是这么回事。”

“真是乱弹琴,谁给他们这么大的权力?”李庆军扭头望着王达昌场长,那眼神显然是在询问他是否知道这件事。

王达昌没有作声,只是无可奈何地摇着头,那表情是在告诉李庆军,他也压根儿不知道这件事,他也不可能知道,人家早已不再把他这个场长当回事。眼看这天都已经起风了,可你李庆军还蒙在鼓里。

就在这当口,却见一中队那个史占海领头闯进了会场,后边还跟着一个矮个子的陌生人,个头顶多也就一米六左右,长相却跟《十五贯》里的娄阿鼠差不上下,长着一付贼眉鼠眼的刀条脸,进门就挨着个儿地把屋里的人都打量了一番,然后才把那双贼眼盯在了场长王达昌的脸上,气势汹汹地喊叫起来:“走资派王达昌你给我听清楚,我们代表县外贸公司和知青茶场的革命群众组织正式宣布,你必须从现在起靠边站,接受革命群众的揭发批判。”他那喊叫的声音也尖得刺耳,就象一只挨了夹子的耗子在呼救命一般。他那尖细的手指头也几乎戳到场长的鼻子上。这突然的变故,使参加开会的茶场干部们都吃了一惊。

仗着有人给他壮胆,史占海这功夫也好像是刚刚注射了一支杜冷丁,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只见他左手叉着腰,右手指着场长王达昌,学着刀条脸的那股子神气,也站在一旁恶狠狠地帮腔道:“你还在这儿看什么?马上回去把你的东西从回形院里搬出来,今后不准你再到那儿去。

李庆军本来就在火头上,一看见史占海来搅闹会场,那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也不管那刀条脸什么来头,毫不客气地用手指着他和史占海怒斥道:“你们都给我出去!我们在开会研究工作,你们跑来搅闹什么?出去,出去!”

想不到那个平时说话比放屁还臭的史占海今天却来了股子酸溜溜、文绉绉的劲儿,一字一板地说:“李庆军你也别太张狂,念你也是个知青,我们今天先不和你计较。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什么人站在革命人民方面,他就是革命派,什么人不然他就是反动派。你若是和走资派王达昌站在一起当然也是反动派,我们也要打倒你”。史占海本想是拉大旗当虎皮来吓虎人,可怜他竟笨得连一段语录都背不下来。

象史占海这种人,除了脸皮厚,再就是只会胡搅蛮缠,光吃人饭不拉人屎,若想和这种人讲道理,就是磨破了嘴皮也无异于对牛弹琴。李庆军才不想在他身上多费口舌,,只是简单回答他说“王场长是县里派来领导我们的,他若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向县里反映,由组织上调查处理。但你们跑到这儿来搅闹可就是无政府主义,这是不能允许的......

没等李庆军把话说完,那个刀条脸便哼地一声指着李庆军冷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李庆军。据调查你也是个修正主义黑苗子,也是个走资派!你还有什么好狂的,县里的走资派都打倒了,你这兔子尾巴我看照样长不了,你也只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跳不了几天了。早晚得挨着个儿收拾你们!”

县里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李庆军着实摸不清。来自各方面的传闻一时也难辨真假。不过在张继业回来之前,他和场长也只能按照党支部原定的安排抓紧搞好当前的秋收生产。至于要不要搞运动,如果搞的话如何进行,这一要等上级的指示,二是还得等张书记回来召开支部会另行研究。今天这种场面,李庆军心里半点儿底也没有,十分被动。他只有靠着自己的党性和良知硬掌着。从史占海和刀条脸今天的势头来看,似乎许多的传闻都是真实的。外面确实已经闹得没法收拾,党政机关的正常工作全都被迫停了下来,许多的领导都被宣布靠边站,甚至被“打倒”遭到无情地批斗、游行示众等等。而且这种局面正在逐渐朝下延伸,从县一级到区一级,再到大队一级,看样子原来的领导班子都一个个地失去了管理指挥职能,整个社会几乎成了无政府状态。

李庆军隐约地感觉到,这种局面也已经延伸到茶场来了。但不管怎么说,作为一名党的基层干部,只要还没有完全被剥夺组织上交给的职权,就必须承担起应该承担的责任。绝不能丢开肩上的担子去明哲保身、听任这两个不速之客在这儿胡闹。想到这儿,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史占海,转身指着那个刀条脸对吴国强下了命令:

“吴国强,你了解一下这个人是干什么的,你们治保会给我好好查一查,他若不老实就先扣起来,送到区里关上几天再说。”

吴国强见是李庆军发了话,他早就按耐不住地马上站了起来,冲着史占海和刀条脸大声喝道:“走,你俩位有事跟我出去说。”说着,便从衣兜里掏出钥匙扔给靠里边办公桌坐着的覃玉峰说:

“老覃,你开我抽屉把手镯拿出来。这两个客人怕是不给点儿见面礼不愿意走呢!”

史占海可是个被吴国强和覃玉峰收拾了好几回的人,当然明白吴国强说的“手镯”是干什么用的。特别是覃玉峰还亲自把他送到区上的公安那儿关了好几天拘留,本打算送他去劳动教养,最后还是李庆军出面把他保了回来。所以他对吴国强和覃玉峰是既恨之入骨又怕得要命。一看吴国强真要动手,他心里立时就发了虚。吴国强虽然也是个初中毕业生,但他可不象一般的学生哥那么文质彬彬。他爸是县公安局的刑侦科长,他也完全秉承了他爸爸那种军人出身的派头,动起手来尽来狠的。史占海可不愿意吃这眼前亏,他知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不是不报,时辰未到,现在还是先三十六计走为上。回头再和他们算账。想到这儿,他一把拉过刀条脸转身便溜,走出食堂的大门外拐过弯去,才隔着窗户冲屋里喊了一句“哼,咱们走着瞧!”

史占海和那刀条脸被吓跑了,但这会场的人也被折腾得再没有坐下来研究生产的心思,大家各自都散去了。形势突变,下一步怎么办,李庆军一时也没了章程。屋里头剩下他、王场长、梁金瑞和韩志梅。韩志梅紧紧地抱住李庆军的一只胳膊,一声不响地扭头望着他,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地响。她有些微微颤抖,不知是刚才被史占海和那个刀条脸气的,还是对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感到害怕。梁金瑞也被气得冲着李庆军埋怨道:“我早就说过对史占海这种人不能心慈手软,他迟早都是茶场的一大祸害,头顶生疮脚底冒脓坏透了的。可你偏不听。都定下来送去劳教的,你非要去保回来,你这不是养虎为患嘛?”

“就他?他还算不上一只虎,充其量也就是一条疯狗!”李庆军说。

梁金瑞又补上一句:“疯狗才是个祸害呢,咬起人来比狼都毒!”

李庆军当初也只是想,都是一起下乡来的知青,还是要尽量在内部多帮助教育,一旦进了劳教队,那性质可就变了。档案里会记下一个历史污点,以后回来还得接受管制,这关系着他一辈子的前途啊,李庆军认为这事可要慎重。再者说,当时身为指导员的李庆军,眼看着自己的队伍里有人掉了队,被清出革命队伍,自己同样感到了失职和自责。他没考虑太多,只想尽最大的努力挽回损失。谁知,这史占海却认为领导上是软弱可欺,拿他没有办法。不但不能痛改前非,如今乘这搞运动的机会变本加厉地要公然跳出来对着干啦。看来这个史占海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实在不可救药。李庆军这时的确也有点儿后悔当初不该保他,经梁金瑞这么一将,心里也不免觉得窝火。他有点不耐烦地白了梁金瑞一眼道:“你就不能少说两句,什么时候了,你还来添乱不成!”

到是场长王达昌这时候显得十分平静、稳重,看样子他还很乐意接受造反派们为他安排的“靠边站”待遇。他那眼神中看不出丝毫的惊慌,仿佛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仍像平时一样微微地笑着向李庆军道:“他们要我搬家,你看我暂时搬到哪儿住好呢?”

李庆军没有直接回答王达昌的问话,他认为王达昌还是自己的领导,不能由自己来决定他的住处。他试探地反问了一句:“场长,你暂时搬我这屋里凑和几天怎么样,若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王达昌现在是走一步看一步,反正也没有个更妥善的住处可搬,便答应道:“你就看着安排吧,能有个睡觉的地方就行啊。天气变了,起了风,眼看就要下雨,咱们都得提防着点儿,秋雨季节最伤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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