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

平凡的稔

    镜头七：

    城西。一条农家巷子。泥泞的花街路污水横流。巷口，几间泥砖屋相挨着。有一间泥砖屋门前非常干净。屋内很整洁。竹栅担着一只睡篮。睡篮里，一个胖嘟嘟的半岁孩童正甜甜地睡着。一个女人坐在旁边，一边搓着麻绳，一边时不时轻轻摇几下睡篮。

    她记不清这是她带的第几个孩子了。

    她抬头向门口看了看。

    这个叫阿莲的女人已经明显的苍老了。

    自从搬到这里以后，她就一直帮人家带孩子。也搓些麻绳。

    她对孩子特别好，从不和雇主讲价钱。她也得到雇主的很多帮助。有了户口簿，她和三个女儿再不是“黑人”了。女儿穿的衣裳也多是雇主们给的。

    孩子带大一个又一个。自己的孩子也长大了。

    这些年，为了三个女儿，她不再寻短见。搬了几处地方。

    但是，她仍然无力同时送三个女儿读书。

    阿姐长得瘦小，十二岁才得开蒙。只读了一年书就辍学去挑沙石料做苦力。十七岁上由媒人说合嫁给城北一户人家做了媳妇。

    细妹长得伶俐，能说会道。是三姐妹中最聪明的一个。读到五年级的时候家里实在没钱了，阿莲对她说：“等这月开了工钱也只够你们姐妹一个人报名，让阿晚读书吧。”她没有做声，自顾去找母亲给带孩子的主人家，谎称是母亲让她来借钱，还说就当是预支这月的工钱。出于信任，人家就把钱给了她。回来以后她也不告诉谁，自己偷偷跑去学校报名了。剩下的钱还藏起来。以往，阿莲从不向雇主索要工钱，都是雇主每月主动付给。可是这几天主人家来接孩子却没有提工钱的事情。阿晚从学校回来说老师要交学费才发给课本。直到阿莲忍不住问了雇主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细妹还是勤快的，礼拜天去打柴，放假去打零工。她不向母亲要钱，也不像阿姐在家时那样会把打工的钱全部交给母亲。

    阿晚天生丽质，粉面桃花，说起话来声音特别好听。三姐妹数她长得好看。十二岁的时候就比当姐姐的细妹高出一头来。阿晚性格单纯，有些软弱，不如细妹有主意。阿莲不免对她多些担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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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头八：

    七十年代。县城。夜晚。某单位会议室。

    室内灯光刺眼。烟雾缭绕。乒乓球桌面上，摆放着两只装有糖果瓜子和香烟的托盘。四周坐满了人。桌子上方，一男一女两个人胸戴红花，拘束地挨坐在桌旁。男的不时搓搓手，女的不时拉扯一下已经很不合身的衣裳。这是阿晚的婚礼现场。

    嘈杂的热闹持续着。

    曾经相依为命的亲人一个都没有出现在这里。

    自打母亲去英山给细妹照看孩子，母女几个就一直没见过面。

    阿晚常常写信给姐姐细妹的，但细妹却极少回信。临举行婚礼前，阿晚又打电话给细妹，但细妹推说工作忙，还说母亲更加是不可以走开的。

    阿晚想请阿姐一家来参加自己的婚礼，丈夫却不同意，说又不是摆酒，来了掉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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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头九：

    县城。某单位。一间宿舍。阿莲接过主人递来的热茶。

    “阿威，快过来。快叫莲婆婆！”主人叫自己的儿子。

    “哎哟，我看看，都长这么高啦。好乖哦！”

    “莲婆婆，我读二年级了。”孩子依稀还记得这位慈祥的婆婆。

    “她大姐，多亏你打来电话呢。不然我还不知道。细妹也不会准我回来的。”

    “我一直把细妹阿晚她们当自己的姐妹看待。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好在是内部处理只是下放。阿晚眼看就要转正，现在看来暂时也不可能了。做了几年临时工，很可惜。阿童（阿晚的丈夫）也就是因为经济紧张才做出这样的糊涂事。两个孩子还那么小，要去农村。你不回来帮帮怎么行。他们实在太难了。细妹这点做得不好，自私自利光顾自己。三个孩子都是您给带的，而且都比阿晚的大。就是有困难也可以克服一下的嘛。何况自己姐妹手足之情，怎么能袖手不管呢？我在电话里已经批评她了。”……

   

平凡的稔

    镜头十：

    春光明媚。上午。某山村。四周林荫。半坡上。一间旧仓库样房屋。

    屋前的泥地上新拍了灰沙。阿莲蹲着，手里拿着捶衣棒，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地面。

    一个两岁多的小女孩拿根小竹棒学大人样也一下一下在地面上敲打。

    屋里传出孩子的哭声。阿莲起身，一边快步进屋一边招呼女孩：“阿敏别乱跑，婆婆去抱弟弟。……小乖乖醒啦？哎哟，伸懒呀……我们阿强先尿尿好吧……等下婆婆带你去找妈妈讨奶吃……”

    这个叫阿强的小男孩看上去才三四个月的样子。

    阿莲用背带揽住阿强，合住两边布带，一下就把孩子撩到背上，前后边打个交叉，布带揽住孩子的腿过到前面，在前交叉那里拤住。

    阿莲麻利地背好阿强，带上门。一手拉着阿敏，来到厨房，拿口盅舀了稀粥放到竹篮里。……

    丘岭。坡上。瘦瘠的黄土。一行行开好的畦倚顺着山势。垣上。锄头旁边，一个开过口的纸袋。

    阿晚抱着孩子坐在埂上。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喝着母亲给她带来的粥。

    “阿童去干什么？”阿莲问女儿。

    “他们今天去挑粪。”阿晚说。

    “那么瘦弱，能挑得动吗？”

    “挑不动也要挑的，而且要挑满。他自己说的。”阿晚好像在说别人而不是自己的丈夫。

    “婆婆、婆婆，快来呀！这里有花生。”阿敏站在纸袋旁边欢快的叫着。

    “小乖乖，这些花生是拿来做种子的。”阿莲赶忙走过去拉住阿敏。

    “婆婆，花生能吃吗？我想吃。”

    “花生能吃的。只是这个花生不能吃。因为公家的东西是不可以随便乱拿的。晓得吗？现在妈妈把它们种在地里，以后会结很多很多的花生。到那时公家分给你妈妈的，你就可以吃啦。”……

    阿莲背着阿强，拉着阿敏，沿山路往回走。

    阿敏回身抱住阿莲的腿，要阿莲抱。

    阿莲抱着阿敏，挎着篮子。背上的小阿强熟睡中不时吮着嘴。

    路过自家菜园，阿莲摇醒睡着的阿敏，让她站着。拔了两根莴苣，摘了一些苦脉菜放进篮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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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头十一：

    县城。汽车站。候车室。

    阿莲坐在凳子上，阿姐倚坐在她的身边。阿莲一脸为难的样子。

    细妹冷着脸，站在一旁。

    阿晚双眼红肿，看看母亲，止不住又流出泪水。

    广播里传来去往英山的班车开始检票的声音。

    阿姐对母亲说：“您不用记挂我。”

    阿晚哭着说：“阿敏和阿强都还不懂事。妈不要不管我们呀……”

    细妹呵斥阿晚说：“哭什么哭！你就知道哭！还没有转正就急着嫁人。不识羞丑！没有一点经济基础就养孩子，长没长头脑？弄出一大摊子事。让妈跟着你们活受罪！你看看妈在这里老成什么样子了？！我几次三番催你们送妈来跟我，你们就是不肯。原来就是为了让妈给你们当牛做马呀！那么自私。妈又不是你们一个人的。再说了，你们根本不可能有条件给妈养老。我来接老人还不是为你们减轻负担。别不识好歹啊！”

    阿莲不停地向细妹摆手：“不要说啦不要说啦好不好。你来这两天就没消停过。人人都受你数落。我现在都跟你去你还要骂她。你们三个从小到大，我一个都舍不得骂的。怎么你的脾气就那么大呢？”

    阿莲转身对阿晚说：“你别哭。妈知道你难。你姐姐姐夫工作忙，又要顾家又要顾孩子。也都是不容易。多得李大姐帮忙，阿童重新有了工作。李大姐正在帮你联系，你要有耐心坚持。好在阿姐答应先帮你几个月。阿童也说叫他的大姐来。等阿强再大点就好了。人都要看开一点。妈得空就回来。你们姐妹要好好团结，互相体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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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头十二：

    星期天。早上。

    英山。某单位宿舍楼。三楼其中一个套间。

    客厅里。阿莲在擦拭茶几桌椅。软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正在看报纸。

    “几点啦，你还不叫他们起来吃早饭？”看报纸的是细妹。

    阿莲拿过暖瓶，给放在茶几上的杯子里加了点开水。

    “我叫过啦。星期天就让他们多睡一下吧。”阿莲说。

    “我不准我的孩子偷懒。你也不得惯着他们！你刚才不是洗好了被单和蚊帐吗？叫他们起来帮你拿到楼顶去晾。”

    “我多拿一次就得了。”

    “我说不行就不行！有规定就要遵照执行。哦，老唐你就先不要叫他，他昨天开会回来得晚，又熬夜写材料。”

    “知道了。”

    阿莲敲门轻声叫道：“唯唯呀，起床吃早饭啦。”又敲了几下。

    房间里传来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外婆，你先吃吧。我今天不用去学校。”

    “你妈妈在等着哦。”

    “马上就起啦。”女孩儿应道。

    阿莲又敲隔壁一间房门：“明明、阿海，起床啦。妈妈等你们吃饭呢。”

    阿莲从厨房里端出刚煮好的面条，盛上四小碗，每碗面上搁了煎鸡蛋。又端出一小锅粥。转身进厨房炒青菜……

    细妹放下报纸。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头。

    “你们几个听好了。吃过早饭要完成三个任务。第一，帮外婆晾晒被单蚊帐。第二，整理自己的房间。第三，每人写一篇周记。我要检查的啊！”

    “妈，这点事可不可以放到下午做？我们同学约好了上午去打球的。”看着母亲严厉的脸，明明顺下眼帘。

   
    “没有理由可强调的。服从安排。完成任务后可以自由活动。”

    阿莲端着炒好的青菜放到餐桌上。

    “怎么接二连三都是这种菜啊？”细妹说。

    “这是我在围墙边种的。这几天长得好。趁新鲜，就连着几天摘回来了。”

    “那你就知道种一样菜啊？天天这么单调，市场上没有菜卖了吗？”

    “……”

    “妈，你忘了给外婆钱了吧？”唯唯说。

    “哎哟，不说我还真是忘了。妈，是不是没钱了呀？你也是的，没有钱你就说嘛。又不是不给你。”

    “上回外婆问你要钱去买菜，你说你又不是开银行的。没钱就想没钱的办法。外婆想了办法又挨你说单调。”还是独生女儿敢说。

    “死丫头。有你插嘴的份！”细妹抡起筷子装出要打的样子。

    “你们忙工作。也是我记性不好忘记了。大家都不怪。”阿莲说。

    ……

程家瘦忠

这个细妹的心胸真的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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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头十三：

    回闪。

    寒风中，阿莲背着阿晚，咬牙挑着担子艰难地走着。

    两只箩筐里，一头是阿姐，一头是细妹。

    阿莲背着阿晚用力搓洗衣服的正面。

    阿莲打井水的侧影。

    阿姐背着阿晚走进学校。

    阿莲为办户口到处奔忙。

    一个男人狞笑的面孔。

    阿莲走向悬在房梁的套索。

    阿莲口中喃唱着歌谣，轻轻拍着怀中的孩子。

    大年三十，桌面上摆着一碗粉蒸肉，阿莲把最大的三
块夹给三个女儿，碗里只剩下一点碎肉和粉团。

    阿莲笑着接过孩子，向雇主招手。

    阿莲递给细妹一只用红纸染红的熟鸡蛋。

    阿莲递给阿姐一只用红纸染红的熟鸡蛋。

    阿莲递给阿晚一只用红纸染红的熟鸡蛋。

    阿莲给儿时的女儿们洗澡。

    阿莲和三个女儿一起守岁。

    阿莲看着三个女儿在床上打闹，少有地开心的样子。

    阿姐出嫁，阿莲伤心地哭泣。

    细妹结婚，阿莲满面笑容。上级领导和阿莲握手，竖着拇指夸细妹是好干部，阿莲是好母亲。阿莲谦恭地笑着。

    夜晚，阿莲在自己的房间里照看月子里的明明、阿海、唯唯的身影交替出现。

    阿莲轻轻地给孩子们盖被子。

    细妹颐指气使的做派。

    阿晚无助的泪眼。

    阿晚和阿童去看望母亲被细妹奚落。

    细妹的套间变换成豪华式样。

    阿莲麻利地做着家务变换成动作有些踟蹰，脚步由轻快转换蹒跚。

    阿莲的华发变换成满头银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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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头十四：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英山。

    细妹的家。三楼。

    阿莲做完清洁。缓缓地捶了捶后腰。然后端起盆子。

    阿莲的手在发抖，水洒了，盆磕得脱了瓷。

    阿莲慌忙去拿墩布把地上的水清理干净，放好墩布走出来，“啪！”地摔倒在地上！

    阿莲勉强爬到沙发旁边，可怎么也坐不上去。

    楼下。开门的声音。

    细妹走进来。坐在沙发，展开报纸。一只手习惯去拿茶几上的茶杯。

    “怎么回事？”看看茶杯是空的。

    细妹摇摇头：“老啦，真是老了！”自言自语地说着自己去找茶叶。

    “你准备什么时候通知我开饭呢？今天老唐有应酬，本来是要和他一起去的。也不是什么高级别的。我觉得总在外面吃多了不太放心，可去可不去的。忘了往家打电话。随便吃点什么吧。”

    “咦？你没听见我回来？又在楼上啊？三楼隔三差五做一次就可以啦，孩子们又不经常回来。不是跟你说了吗？每天只做一层的清洁就行啦。干工作要讲次序，你还想一劳永逸啊？人每天都要动一动，不然会老得更快。你呀，今天该是做一层的清洁才对。健忘啦！忘了做饭，还忘了给我泡茶。”

    还是没有动静。细妹心想，母亲近期是有些迟钝的样子，但耳朵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平时她就是在楼上，听到我们回来也一定会下来的。

    厨房里看过，没有。几个房间看过，没有。细妹上到二楼。没有。

    “妈！”“妈你在哪里？”细妹边喊便上三楼。

    “哎哟！妈你这是怎么了？”

    阿莲脸色煞白，说话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见：“不要慌，我知道你回来了。就是应不出声。我跌到了，腿不听使唤。……”

    “哎呀！妈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老唐又不在家，这个应酬他必须在场的。你也是，跌倒了你都不告诉我一声！跌的是腿又不是嘴巴……”细妹一边埋怨一边打电话。

    “不要叫救护车，我不去医院……”阿莲挣扎着说。

    “不去医院怎么行呢？！你以为你还年轻呀？我马上给她们打电话叫人过来，不然我和老唐都要工作，哪里有时间伺候你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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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头十五：

    英山。某医院。骨科病房。

    阿莲躺在病床上，阿晚在床边拧一把手巾给母亲擦脸。

    “妈，身上也抹一下吧。”

    “嗯。”

    “你姐姐什么时候接我回家？”阿莲问。

    “妈，这个不能着急的。可以出院医生自然会通知我们。这不是姐姐说了算的。”

    “妈怎么能不着急呢？在这里多住一天就是在浪费钱呢！伤筋动骨过百天。拿药回家自己换还不是一样的。唉！这么多天就让你一个人跑来跑去的，这几天连面都不照一个。唉！”

    “妈，您就放心吧。我能照顾好您。”阿晚说完赶快把脸扭过一边。

    她不敢说，细妹昨天还说换药期间不可能让母亲回家休养，那样还不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
    她不敢说，细妹说母亲的医药费三姐妹要平摊，她一分钱都不会多出，因为母亲不是她一个人的。
    她不敢说，阿姐家分家以后她和姐夫还有婆婆一起过，阿姐没有劳动能力和经济来源，就靠姐夫去看大门那点工资过活。不管是儿子辈的还是孙子辈的都搬出去了，都不愿意照顾和赡养他们。
    她更不敢说，阿童自从下岗后和人家合伙做生意叫人家骗得血本无归还欠了一屁股债，抵押贷款的房屋也被拍卖。阿敏嫁了人顾得了自己就不错了。阿强谈了几个女朋友都是因为没有房子又拿不出彩礼钱给女方家。还有自己的单位全额承包，由于拿不出钱做投入自己已经没有了工作。

    “阿童现在怎么样了？很少听到你姐姐说你写信来。”

    “他在家没什么事做。”

    “只是听你姐姐说阿敏结婚了，都有了孩子了。”

    “是啊。您都当太外婆了。”

    阿莲笑了：“这么多年了。我只记得她三四岁的模样。阿强还没谈女朋友吗？要说也可以结婚了。”

    “年轻人的事管不了。他说成就成吧。”

    “明明、阿海比他还大都不着急结婚的，现在的年轻人搞不懂了。唯唯说什么只把青春献给恋爱。呵呵，你姐姐这么有魄力的人也拿他们几个没办法咯。”

    “你常见到阿姐吗？她身体好吗？你姐夫好吗？”

    “没什么大问题。他们都挺好的。”

    “那就好。阿姐从小身体弱，长的瘦小。我最对不起她的是没能力让她读书，但凡有点办法也不会让她早早就嫁了人……”阿莲说着悲伤起来。

    “妈，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都不像以前那样年轻了。您就别难过了。”阿晚不知用什么话能劝慰母亲。

    母女俩就这样笑一阵哭一阵的倒着这些年的甜酸苦辣。阿晚基本就是顺着母亲的意去圆那些话。尽量不让母亲担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