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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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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福尔摩斯探案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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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7 08:50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一章 岩岗上的人

  用摘录我日记的方法写成的上一章,已经叙述到十月十八日了。那时正是这些怪事开始迅速发展,快要接近可怕的结局的时候。随后几天所发生的事情都已难忘地铭刻在我的记忆之中,不用参考当时所作的记录我就能说得出来。我就从明确了两个极为重要的事实的次日说起吧。所说的两个事实之一,就是库姆·特雷西的劳拉·莱昂丝太太曾经给查尔兹·巴斯克维尔爵士写过信,并约定在他死去的那个地点和时间相见;另一个就是潜藏在沼地里的那个人,可以在山边的石头房子里面找到。掌握了这两个情况之后,我觉得如果我还不能使疑案稍露端倪,那我一定不是低能就是缺乏勇气了。
  昨天傍晚,未能得到机会把我当时所了解到的关于莱昂丝太太的事告诉准男爵,因为摩梯末医生和他玩牌一直玩到很晚。今天早饭时,我才把我的发现告诉了他,并问他是否愿意陪我到库姆·特雷西去。起初他很急于要去,可是经过重新考虑之后,我们两人都觉得,如果我单独去,结果会更好一些。因为访问的形式愈是郑重其事,我们所能得知的情况就会愈少。于是我就把亨利爵士留在家里了,心中难免稍感不安地驾车出发去进行新的探索了。
  在到了库姆·特雷西以后,我叫波金斯把马匹安置好,然后就去探听我此来所要探访的那位女士了。我很容易地就找到了她的住所,位置适中,陈设也好。一个女仆很随便地把我领了进去,在我走进客厅的时候,一位坐在一架雷明吞牌打字机前的女士迅速地站了起来,笑容可掬地对我表示了欢迎;可是当她看出我是个陌生人的时候,她的面容又恢复了原状,重新坐了下来,并问我来访的目的。
  莱昂丝太太给人的第一个印象就是极端的美丽。她的两眼和头发都发深棕色,双颊上虽有不少雀斑,然而有着对棕色皮肤的人说来恰到好处的红润,如同在微黄的玫瑰花心里隐现着悦目的粉红色似的。我再重复一遍,首先产生的印象就是赞叹。可是随后就发现了缺点,那面孔上有些说不出来的不对头的地方,有些粗犷的表情,也许眼神有些生硬,嘴唇有些松弛,这些都破坏了那一无瑕疵的美貌。当然了,这些都是事后的想法,当时我只知道我是站在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的面前,听着她问我来访的目的。直到那时我才真的认识到我的任务是多么的棘手。
  “我有幸地,”我说道,“认识您的父亲。”
  这样的自我介绍作得很笨,我由那女人的反应上感觉得出来。
  “我父亲和我之间没有什么关系,”她说道,“我什么也不亏欠他,他的朋友也不是我的朋友。如果没有已故的查尔兹·巴斯克维尔爵士和一些别的好心肠的人的话,我也许早就饿死了,我父亲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
  “我是因为有关已故的查尔兹·巴斯克维尔爵士的事才到这里来找您的。”
  惊吓之下,女士的面孔变得苍白起来,雀斑因而变得更加明显了。
  “关于他的事我能告诉您什么呢?”她问道。她的手指神经质地玩弄着她那打字机上的标点符号字键。
  “您认识他,是吗?”
  “我已经说过了,我非常感激他对于我的厚意。如果说我还能自立生活的话,那主要是由于他对我的可悲的处境的关心了。”
  “您和他通过信吗?”
  女士迅速地抬起头来,棕色的眼睛里闪着愤怒的光芒。
  “您问这些问题用意何在呢?”她厉声问道。
  “目的在于避免丑闻的传播。我在这里问总比让事情传出去弄得无法收拾要好一些吧。”
  她沉默不语,她的面孔依然很苍白。最后她带着不顾一切和挑战的神色抬起头来。
  “好吧,我回答吧,”她说道,“您的问题是什么?”
  “您和查尔兹爵士通过信吗?”
  “我确实给他写过一两次信,感谢他的体贴和慷慨。”
  “发信的日期您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
  “您和他会过面吗?”
  “会过面,在他到库姆·特雷西来的时候会过一两次面。
  他是个很不爱出头露面的人,他宁愿暗地里做好事。”
  “可是,如果您很少看到他而又很少给他写信的话,关于您的事他怎么会知道得那样多,以致象您所说的那样来帮助您呢?”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了这个我认为是难于回答的问题。
  “有几个绅士知道我的可悲的经历,他们共同帮助了我。
  一个是斯台普吞先生,他是查尔兹爵士的近邻和密友,他心肠好极了,查尔兹爵士是通过他才知道我的事的。”
  我知道查尔兹·巴斯克维尔爵士曾有几次邀请斯台普吞负责为他分发救济金,因此女士的话听来倒似乎真实。
  “您曾经写过信给查尔兹爵士请他和您见面吗?”我继续问道。
  莱昂丝太太又气得脸红起来。
  “先生,这真是岂有此理的问题。”
  “我很抱歉,太太,可是我不得不重复它。”
  “那么我就回答吧,肯定没有过。”
  “就是在查尔兹爵士死的那天也没有过吗?”
  脸上的红色马上褪了下去,在我面前出现了一副死灰的面孔。她那焦枯的嘴唇已说不出那“没有”来了。与其说我听到了,不如说我是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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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7 08:50 | 只看该作者
“一定是您的记忆愚弄了您,”我说道,“我甚至能够背出您那封信中的一段来,是这样的:‘您是一位君子,请您千万将此信烧掉,并在十点钟的时候到栅门那里去。’”
  当时,我以为她已经晕过去了,可是她竟尽了最大的努力使自己恢复了镇静。
  “难道天下就没有一个真正的君子吗?!”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您冤枉查尔兹爵士了。他确已把信烧掉了,可是有时虽是一封烧了的信还是可以认得出来的。您现在承认您曾写过这封信了吗!”
  “是的,我写过,”她喊道,同时把满腹的心事都滔滔不绝地说了出来,“是我写的。我干什么要否认这事呢?我没有理由要因此而感到可耻,我希望他能帮助我,我相信如果我能亲自和他见面的话,就可能得到他的协助,因此我才请求他和我见面的。”
  “可是为什么约在这样一个时间呢?”
  “因为那时我刚知道他第二天就要到伦敦去,而且一去也许就是几个月。由于其他原因我又不能早一点到那里去。”
  “可是为什么要在花园里会面而不到房子里面去拜访呢?”
  “您想,一个女人能在那个时候单独到一个单身汉的家里去吗?”
  “噢,您到那里去了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没有?”
  “我并没有去。”
  “莱昂丝太太!”
  “没有去,我拿一切我认为是最神圣的东西向您发誓。我没有去。有一件事使我不能去了。”
  “那是件什么事呢?”
  “那是一件私事,我不能说。”
  “那么,您承认您曾和查尔兹爵士约定在那正是他死去的时间和地点相会,可是您又否认您曾守约前往。”
  “这是实情。”
  我一再地盘问了她,可是往下再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
  “莱昂丝太太,”最后我结束了这次既长而又毫无结果的拜访,站起来说道,“由于您不肯全部彻底地说出您所知道的事,使您负起了严重的责任,并已把您自己置于非常危险的地位。如果我不得不叫来警察协助的话,您就会知道您受着多么大的嫌疑了。如果您是清白无罪的话,那为什么最初要否认在那一天您曾写信给查尔兹爵士呢?”
  “因为我恐怕从那问题上得出什么不正确的结论来,那样我就可能被牵连到一件丑闻中去了。”
  “那么您为什么那样迫切地要求查尔兹爵士把您的信毁掉呢?”
  “如果您已经读过那封信的话,您就应该知道了。”
  “我并没有说我读过信的全部啊。”
  “您却引用了其中的一部分。”
  “我只引用了附笔,我说过,那封信已被烧掉了,而且并非全信都能辨认。我还要问您,为什么您那样迫切地要求查尔兹爵士把他临死那天所收到的这封信毁掉呢?”
  “因为这是一件纯属私人之间的事。”
  “更重要的原因恐怕是您要避免公开的追究调查吧。”
  “那么我就告诉您吧,如果您曾听过任何关于我的悲惨的经历的话,您就会知道我曾经草率地结过婚,事后当然又因此而懊悔。”
  “我听到过很多了。”
  “我过着不断遭受我已厌恶透顶的丈夫迫害的生活。法律袒护着他,每天我都面临着被迫和他同居的可能。在我给查尔兹爵士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听说如果我能支付一笔钱的话,我就可能重获自由了。这就是我所想望的一切——心地宁静、幸福、自尊——这就是一切。我知道查尔兹爵士是慷慨的,而且我想,如果他听我亲口讲出这事的话,他就一定会帮助我。”
  “那么您为什么又没有去呢?”
  “因为就在那时候,我又从别处得到帮助了。”
  “那么,为什么您没有写信给查尔兹爵士解释这件事呢?”
  “如果第二天早晨我没有在报上看到他的噩耗的话,我一定会这样做的。”
  那女人的叙述前后相符,我提尽了所有的问题也找不出破绽来。我只能调查一下,是否恰在悲剧发生的时候或是接近悲剧发生的时候,她确曾通过法律程序向她丈夫提出过离婚诉讼。
  看来,如果她真的去过巴斯克维尔庄园的话,恐怕她不见得敢说她没有去过。因为她总得坐马车才能到那里去,这样的话,要到第二天清晨她才能回到库姆·特雷西,这样一次远行是无法保守秘密的。因此,最大的可能就是,她说的是实话,或者说至少有一部分是实情。我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这是再度的碰壁,这堵墙好象是修在每一条我想通过它而抵达目的地的路上似的。可是我愈想象那女士的面孔和她的神情,我就愈觉得她还有些东西是瞒着我的。为什么她的脸要变得那样苍白呢?为什么她每次都要竭力否认而只有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才承认呢?在悲剧发生的时候,为什么她那样保持沉默呢?当然罗,对这些问题的解释并非象她解释给我听的那样简单。目前,沿此方向我已无法再前进一步,只好转到沼地里的石屋去搜寻其他线索了。
  可是这也是个希望极为渺茫的方向,在我回去的路上我感到了这一点。我看到一座山接着一座山,上面都有古时人们生活的遗迹。白瑞摩只不过说那个人住在这些废弃不用的小房之中的一幢里,这种小房子成百成千地散布在整个的沼地里。幸而我曾看见过那人站在黑岩岗的绝顶上,我不妨就先以此作为线索,把我看到过他的那个地方作为进行搜寻的中心。我应当从那里开始查看沼地里的每一幢小房,直至找到我要找的那幢为止。如果那人呆在房内的话,我要让他亲口说明他是谁,为什么要这么长时期地跟踪我们,必要时甚至不惜用我的手枪逼着他说。在摄政街的人群里他也许能从我们的手中溜跑,可是在这样荒漠的沼地里,恐怕他就会感到不知如何是好了。但是如果我找到了那小房而那人不在房里的话,不管需要熬多久的夜,我也要在那里等着,直到他回来为止。在伦敦,福尔摩斯让他溜跑了,在我的师傅失败之后,如果我能将他查出的话,对我说来确是一个很大的胜利。
  我们在对这个案件进行调查的工作中,运气一再地不佳,可是现在我竟时来运转了,而送来好运道的使者不是别人,恰是弗兰克兰先生。他胡须花白,面色红润,正站在他那花园的门口,那园门端正地开向我要走过的大道。
  “好啊,华生医生,”他兴致勃勃地喊道,“您真得让您的马休息一下了,进来喝一杯酒祝贺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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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7 08:51 | 只看该作者
在听到他如何对待他的女儿以后,我对他实在说不上还有什么好感,可是我正急于想把波斯金和马车遣回家去,这确实是个好机会。我下了车,给亨利爵士写了个便条,说明我要在晚饭时分散步回去。然后我就跟着弗兰克兰先生走进了他的饭厅。?*
  “对我说来可真是个了不起的一天啊,先生,是我一生里的一个大喜的日子,”他不停地格格地笑着,一面喊道,“我已了结两件案子了。我一定要教训一下这里的人们,让他们知道,法律就是法律。这儿竟还有个不怕打官司的人呢。我已证实了有一条公路整整穿过老米多吞的花园的中心,先生,离他的前门不到一百码。您对这点觉得如何?咱们真得教训教训这帮大人物了,让他们知道知道,不能任意蹂躏平民的权利,这些个混蛋!我还封闭了一片弗恩沃西家的人常去野餐的树林。这些无法无天的人们似乎认为产权根本不存在,他们可以到处乱钻,随处乱丢烂纸空瓶。华生医生,这两件案子我都胜诉了。从约翰·摩兰爵士因为在自己的鸟兽畜养场里放枪而被我告发以来,我还没有过象这样得意的一天呢。”
  “您究竟是怎样控告他的呢?”
  “看看记录吧,先生。值得看一看的——弗兰克兰对摩兰。
  高等法院。这场官司破费了我二百镑,可是我胜诉了。”
  “您得到什么好处了呢?”
  “什么也没有,先生,什么好处也没有得到。我感到骄傲的就是在我做这些事的时候,丝毫也没有考虑到个人的利益。
  我的行为完全是由对社会的责任感所推动的。我确信,譬如说吧,弗恩沃西家的人今晚就可能把我扎成草人烧掉,上回他们那样做的时候,我就报告了警察,告诉他们应该制止这些可耻的行为。县里的警察局真丢人,先生,他们并没有给我应有的保护。弗兰克兰对女王政府的诉讼案,不久就会引起社会上的注意了。我告诉过他们,他们那样对待我总有一天要后悔的,我的话现在果然应验了。”
  “怎么就能这样呢?”我问道。
  老头摆出了一副很自鸣得意的表情来。
  “因为我本来能告诉他们一件他们所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情,可是,无论如何,我是不肯帮那些坏蛋的忙的。”
  我本来一直在想找个脱身的借口,不再听他那些闲扯,可是,现在我又希望多听一些了。我很清楚这个老荒唐鬼的异乎常情的怪脾气,只要你一表现出强烈的兴趣来,就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而停止不说了。
  “肯定是件偷猎的案子吧?”我带着漠不关心的神气说道。
  “啊哈,老兄,是一件比这重要得多的事啊!在沼地里的那个犯人怎么样了?”
  我听了大吃一惊。“难道说您知道他在哪里吗?”我说道。
  “虽然我并不知道他确实是在哪里,可是我肯定地知道,我能帮助警察把他抓住。难道您从没有想到过抓这个人的办法就是先找出他从哪里弄到食物,然后再根据这条线索去找到他吗?”
  他的话确已愈加使人不安地接近了事实。“当然罗,”我说道,“可是您怎么知道他确实是在沼地里呢?”
  “我知道,因为我亲眼看到过那个给他送饭的人。”
  我为白瑞摩担起心来。被这样一个专好惹是生非、爱管闲事的老头抓住了小辫,确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可是他底下那句话又使我感到如释重负了。
  “当您听到他的食物是一个小孩给他送去的时候,您一定会感吃惊吧。我每天都从屋顶上的那架望远镜里看到他,他每天都在同一时间走过同一条道路;除了到那罪犯那里去之外,他还会到谁那里去呢?”
  这可真是运气!我抑制住自己对这件事感觉兴趣的一切表现。一个小孩!白瑞摩曾经说过,我们弄不清楚的那个人是由一个小孩给他送东西的。弗兰克兰所发现的是他的线索,而不是那逃犯的线索。如果我能从那里了解到他所知道的事,就可以省得我作长久而疲惫的追踪了。可是,显然我还必须对此表示怀疑和淡漠。
  “我想很可能是个沼地牧人的儿子在给他父亲送饭吧。”
  稍有不同意的表示,就能把这老专刺激得冒起火来。他两眼恶意地望着我,灰白胡子象发怒的猫似地竖了起来。
  “真的,先生!”他说道,同时向外面广袤的沼地指着,“您看到了那边的那个黑色的岩岗了吗?啊,您看到了远处那长满荆棘的矮山吗?那是整个沼地里岩石最多的部分了。难道那里会是牧人驻脚的地方吗?先生!您的想法真是荒谬透顶了。”
  我顺从着他回答说,我是因为不了解全部事实才这样说的。我的服输使他大为高兴,也就使他更愿意多说一些了。
  “您可以相信,先生,在我提出一个肯定的意见的时候,我是有了很充分的根据的。我一再地看到过那孩子拿着他那卷东西,每天一次,有时每天两次,我都能……等一等,华生医生。是我的眼花呢,还是在那山坡上现在有什么东西在动着?”
  约有几里远的样子,可是在暗绿的和灰色的背景衬托之下,我能清楚地看到一个小黑点。
  “来呀,先生,来呀!”弗兰克兰边喊边向楼上冲去,“您可以先亲眼看看,然后再自己去判断吧。”
  那望远镜是一个装在一只三角架上的庞大的仪器,就放在平坦的铅板屋顶上。弗兰克兰把眼凑了上去,发出了满意的呼声。
  “快呀,华生医生,快来,不要等他过了山呀!”
  真的,他就在那里呢,一个肩上扛着一小卷东西的孩子,正在费力地慢慢向山上走着。当他走到最高点的时候,在暗蓝色的天空的衬托下,一瞬间我看到了那衣衫不整的陌生人。
  他鬼鬼祟祟地向四周望着,好象是怕被人跟踪似的。后来就在山那边不见了。
  “哈,我说得对不对?”
  “当然了,那个小孩好象负有什么秘密使命似的。”
  “至于是什么样的使命,就连一个县里的警察都能猜得出来,可是我一个字也不会告诉他们,我要求您也保守秘密,华生医生。一个字也不要泄露,您明白吗!”
  “遵命就是了。”
  “他们对待我太不象话——太不象话了。等弗兰克兰对女王政府的讼案的内情公布之后,我敢说,全国都会因而大为愤怒的。无论如何,我也不肯帮警察的忙的。他们要管的是我本人,而不是象征我的、被这群流氓捆在柱子上烧掉的草人。您不要走哇!您得帮助我喝干这瓶来庆祝这个伟大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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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7 08:52 | 只看该作者
我谢绝了他的一切恳求,而且成功地打消了他的要陪我散步回家的想法。在他望得见我的时候,我一直是顺着大路走,然后我突然离开了大道,穿过沼地,向那孩子消失不见的那座山上走去。对我说来事事都很顺利,我敢发誓,我绝不会因为缺乏精神和毅力而错过命运之神给我送到眼前来的机会。
  在我抵达山顶的时候,太阳已经就要落下去了,脚下的山坡向阳的一面变成了金绿色,而另一面则完全被灰暗的阴影笼罩了。在极远的天际线上,呈现出一抹苍茫的暮色,在暮色中突出来的就是奇形怪状的贝利弗和维克森岩岗。在无边无际的大地上,一无动静。一只灰雁,也许是一只海鸥或麻鹬翱翔在高高的蓝色天空之中。在广大无边的苍穹和下面荒芜的大地之间,它和我好象就是这里仅有的生物了。荒漠的景色,孤独的感觉和我的神秘而急迫的使命使我不禁打起寒战来。哪里也看不到那个孩子,可是在我下面的一个山沟里有一些环绕成圈的古老石屋,中间有一栋还有着能够使人免于日晒雨淋的屋顶。我一看到它,心房就不禁为之一跳,这一定就是那个人藏匿的地方了。我的脚终于踏上了他那藏身之所的门槛了——他的秘密可被我抓住了。
  当我慢慢接近小屋的时候,我走得小心而又谨慎,就象是斯台普吞高举着捕蝶网慢慢走近落稳了的蝴蝶似的。我深为满意的是这地方确曾被用作居住之所。乱石之间有一条隐约可见的小路,通向破烂得要塌的当作门用的开口。那个不知来由的人可能正藏在那里,或者正在沼地里荡来荡去。冒险的感觉使我的神经大为兴奋,我把烟头抛在一旁,手摸着我那支左轮的枪柄,迅速地走到门口,我向屋里望了一望,里面空空的。
  可是有很多迹象可以说明,我并没有找错地方。这里一定是那个人住的地方。一块防雨布包着几条毛毯,放在新石器时代的人曾经睡过觉的那块石板上,在一个粗陋的石框里还有一堆烧过的灰烬,旁边放着一些厨房用具还有半桶水。一堆乱七八糟的空罐头盒说明,那人在这屋里已经住了些时候了。当我的眼睛习惯了这种透过树叶照下来的纷乱的点点阳光之后,我又在屋角里看到了一只金属小杯和半瓶酒。在小屋的中央有一块平平的石头被当桌子用了,上面有个小布包——无疑的就是我从望远镜里看到的小孩肩上的那卷。里面有一块面包、一听牛舌和两听桃罐头。当我察看完毕重新放下的时候,心里一跳,因为我看到下面还有一张写着字的纸。
  我拿了起来,上面有用铅笔潦潦草草写成的:“华生医生曾到库姆·特雷西去过。”
  我手里拿着那张纸,在那里站了足有一分钟之久,思考这张短信的寓意何在。那么说这个秘密的人所跟踪的并不是亨利爵士而是我了。他并没有亲自对我跟踪,而是派了一个人——也许就是那个孩子——跟着我,这就是他所写的报告。
  可能从我到了沼地以来,没有一步行动是未被他看到并报告了上去的。我总感觉到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象一张密密的网似的,无比巧妙地围住了我们,把我们拢得这样松,是为了到极端紧要的关头时,才让我们知道自己真的已被纠缠在网眼里了。
  既然有了一份报告,就可能还有,于是我就在屋里到处搜寻起来。可是毫无踪影,也没有发现任何足以说明住在这个奇怪地方的人的特点和意图的迹象。只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他一定有着斯巴达人式的习惯,对生活中的舒适不大介意。
  我看了看这开着大口的屋顶,再想一想那天的倾盆大雨,就更深切地了解到他那要想达到目的的意志是多么地坚定不移,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意志,他才能住在这种不舒适的地方。
  他真是我们的狠毒的敌人呢,还是正巧是保护我们的天使呢?
  我下了决心,不弄清一切,决不离开这小屋。
  外面,太阳已经落得很低了,西面放射着火红和金色的余辉,天光照着散布在远处格林盆大泥潭中的水洼,反射出片片的红光。在那边可以看到巴斯克维尔庄园的两座塔楼,远处有一带朦胧的烟气,说明那里就是格林盆村,在这两处的中间,那小山背后就是斯台普吞家的房子。在傍晚金黄色的余光照耀下,一切都显得那样美好、醉人而又恬静。可是在我看到这景色的时候,内心里不仅丝毫不能感受大自然的宁静,反而还因愈益迫近的会面所引起的茫然和恐惧的心理而发抖。我的神经在悸动,但是决心坚定,我在小屋里坐在黑暗的深处,耐心地等待屋主人的来临。
  后来,我终于听到他走来了,远处传来了皮鞋走在石头上所发出来的得得声,一步又一步地愈走愈近了。我退回到最黑的屋角去,手在口袋里把左轮的枪机扳好,我决定在能看清这人以前不使自己露面。那声音停住了很久,说明他站住了;后来脚步声又向前走来,一条黑影由石屋的开口处投射进来。
  “真是个可爱的黄昏,亲爱的华生,”一个很熟悉的声音说,“我真觉得你到外边来要比呆在里面舒服得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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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7 08:53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二章 沼地的惨剧

  我屏息在那里坐了一两分钟,简直不能相信我的耳朵。后来,我的神志清醒了,也能够说话了,同时那极为沉重的责任好象马上从我心上卸了下来。因为那种冰冷、尖锐和嘲讽的声音只可能属于那个人。
  “福尔摩斯!”我喊了起来,“福尔摩斯!”
  “出来吧!”他说道,“请当心你那支左轮手枪。”
  我在粗糙的门框下面弓着身,看到他在外面的一块石头上坐着。当他看到我那吃惊的表情的时候,他那灰色的眼睛高兴得转动起来。他显得又瘦又黑,可是清醒而机警,他那机灵的面孔被太阳晒成了棕色,被风砂吹得粗糙了。他身穿苏格兰呢的衣服,头戴布帽,看起来和任何在沼地上旅行的人完全一样,他竟还能象猫那样地爱护着个人的清洁,这是他的一个特点,他的下巴还是刮得光光的,衣服也还象是住在贝克街时一样的清洁。
  “在我的一生里,还从没有因为看见任何人比这更快活过。”我一边摇撼着他的手一边说着。
  “或者说比这更吃惊吧,啊?”
  “噢,我只得承认吧。”
  “其实并不只是单方面感到吃惊呢。我跟你说,我真没有想到你已经找到我的临时藏身之所了,更想不到你已经藏在屋里了,直到我离这门口不到二十步的时候方才发现。”
  “我想是由于我的脚印吧?”
  “不,华生,我恐怕还不能担保能从全世界人的脚印里辨认出你的脚印来呢。如果你真的想把我蒙混过去的话,你就非得把你的纸烟换换牌子不可,因为我一看到烟头上印着‘布莱德雷,牛津街’,我就知道了,我的朋友华生一定就在附近。在小路的边上慊鼓苷业剿?亍:廖抟晌剩?褪窃谀愠褰?瘴莸哪歉鼋粢?赝罚?惆阉?拥舻摹!?
  “正是。”
  “我想到了这点,而又素知你那值得佩服的、坚韧不拔的性格,我就准知道你在暗中坐着,手中握着你那支手枪,等待着屋主人回来。你真的以为我就是那逃犯吧?”
  “我并不知道你是谁,可是我下定决心要弄清这一点。”
  “好极了,华生!你是怎样知道我的地点的呢?也许是在捉逃犯的那晚上,我不小心站在初升的月亮前面被你看到了吧?”
  “对了,那次我看到你了。”
  “你在找到这间石屋以前,一定找遍了所有的小屋吧?”
  “没有,我看到了你雇用的那小孩了,是他指给了我搜寻的方向。”
  “准是在有一架望远镜的那位老绅士那里看到的吧。最初我看到那镜头上的闪闪反光我还弄不清是什么呢。”他站起来朝小屋里望了一眼,“哈,卡特莱又给我送上来什么吃用的东西了,这张纸是什么?原来你已经到库姆·特雷西去过了,是吗?”
  “对了。”
  “去找劳拉·莱昂丝太太吗?”
  “就是啊。”
  “干得好!显然咱俩的钻研方向是一致的,但愿咱俩的钻研结果凑到一起的时候,咱们对这件案子就能有比较充分的了解了。”
  “嘿,你能在这里,我从心眼里感到高兴,这样的重责和案情的神秘,我的神经实在受不住了。可是你究竟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你都干什么来着?我以为你是在贝克街搞那件匿名恐吓信的案子呢。”
  “我正希望你这样想呢。”
  “原来你是使用我,可是并不信任我呀!”我又气又恼地喊道,“我觉得我在你眼里还不应该一至于此吧,福尔摩斯。”
  “我亲爱的伙伴,在这件案子里就和在很多别的案子里一样,你对我的帮助是无可估量的,如果看来好象我对你耍了什么花招的话,那就请你原谅吧。实际上呢,我所以要这样做,一部分也是为了你的原故,正因为我体会到了你所冒的危险,我才亲自到这里来探察这件事的。如果我和你们——
  亨利爵士和你——都在一起的话,我相信你的看法一定和我的看法一样,只要我一出面,就等于向我们的对手发出警告,叫他们多加小心了。事实上,我一直是能自由行动的,而如果我是住在庄园里的话,那就根本没有可能了。我使自己在这件事里做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色,随时准备在紧要关头全力以赴。”
  “可是为什么要把我蒙在鼓里呢?”
  “因为叫你知道了,对咱们毫无帮助,也许还可能因而使我被人发现。你势必要想来告诉我点什么,或者是好心好意地给我送些什么应用什物来,这样咱们就要冒不必要的风险了。我把卡特莱带来了——你一定还记得佣工介绍所的那个小家伙吧——我的一些简单的需要,都由他来照顾:一块面包和一副干净的硬领。一个人还需要什么呢?他等于给我添了一双勤快的脚和一对额外的眼睛,而这两样东西对我说来,都是无价之宝。”
  “那么说,我写的报告恐怕都白费了!”我回想起在我写那些报告时的辛苦和当时的骄傲的心情,我的声调都颤起来了。
  福尔摩斯从衣袋里拿出一卷纸来。
  “这就是你的报告,我亲爱的伙伴,而且都反复地读过了,我向你保证。我安排得好极了,因此它在途中只耽搁一天。我必须对你在处理这件极端困难的案子时所表现的热情和智慧致以最高的敬意。”
  我因为受了愚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可是福尔摩斯这些赞扬话的温暖,驱走了我内心的愤怒。我心里也觉得他说得很对,要想达到我们的目的,这样做实在是最好不过的了,我本不应该知道他已来到了沼地。
  “这样就好了,”他看到阴影已从我的脸上消失之后说道,“现在把你访问劳拉·莱昂丝太太的结果告诉我吧。我本不难想象出你到那里去为的是找她的,因为我已经知道,在库姆·特雷西地方,她是在这件事里唯一能对我们有所帮助的人了。说真的,如果你今天没有去的话,很可能明天我就要去了。”
  太阳已经落下去,暮色笼罩着整个沼地。空气已经变得凉了起来,于是我们就退进小屋去取暖。我们在暮色之中坐在一起,我把和那女士谈话的内容告诉了福尔摩斯。他非常感兴趣,某些部分我还得重复两遍,他才表示满意。
  “这事是极为重要的,”当我谈完后他说道,“它把在这件最复杂的事情里我所联结不起来的那个缺口给填上了。也许你已知道了,在这位女士和斯台普吞先生中间还有着极为亲密的关系吧?”
  “我并不知道这种亲密的关系啊!”
  “这件事是毫无疑问的。他们常见面,常通信,彼此十分了解。现在,这一点已使咱们手里多了一件有力的武器。只要咱们用这一点对他妻子进行分化……”
  “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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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7 08:53 | 只看该作者
“我现在供给你一些情况,来酬答你所供给我的一切吧。
  那个在此地被人称作斯台普吞小姐的女士,实际上就是他的妻子。”
  “天哪,福尔摩斯!你说的是什么话呀?!那他怎么又会让亨利爵士爱上她呢?”
  “亨利爵士的堕入情网,除了对亨利爵士本人之外对谁都不会有什么害处。他曾经特别留意避免亨利爵士向她求爱,这是你亲眼看到的。我再说一遍,那位女士就是他的妻子,而不是他的妹妹。”
  “可是他为什么要搞这一场煞费苦心的骗局呢?”
  “因为他早就看了出来,让她扮成一个未婚的女子对他要有用得多。”
  我的全部猜测,我那模糊的怀疑突然变得具体起来,并且全都集中到生物学家身上了。在这戴着草帽拿着捕蝶网的、缺乏热情和特色的人身上,我好象看出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无限的耐性和狡黠,一副佯装的笑脸和狠毒的心肠。
  “那么说咱们的敌人就是他罗,在伦敦尾随咱们的也就是他罗?”
  “我就是这样看破了这个谜的。”
  “那个警告一定是她发的罗?”
  “正是。”
  在我心头萦绕已久的,似有似无、半是猜想的一桩极为可怕的罪行已在黑暗之中隐隐约约地现出来了。
  “可是这一点你敢肯定吗,福尔摩斯?你怎么知道那女人就是他的妻子呢?”
  “因为在他第一次和你见面的时候,曾经不由自主地把他身世之中真实的一段告诉了你。我敢说,从那时以后,他曾不止一次因此而感到后悔。他从前曾在英格兰北部一度作过小学校长,现在说来,再没有比一个小学校长更容易被人调查清楚的了,通过教育机关就能弄清任何在教育界里工作过的人。我稍微调查了一下,就弄清了曾有一所小学,在极为恶劣的情况下垮了台,而学校的主人——姓名可不相同——
  和他的妻子就不知去向了。他们的相貌特征与咱们在这里所看到的都符合。当我知道了那失踪的人也同样热衷于昆虫学之后,鉴别人物的工作就算是完满地结束了。”
  黑幕已逐渐被揭了起来,但大部真相则仍在隐秘之中。
  “如果这个女人真是他的妻子的话,那么怎么会又插进来一个劳拉·莱昂丝太太呢?”我问道。
  “这正是全部问题之中的一个,而这个问题已被你的探察工作揭示出来了。你对那位女士的访问已使情况明朗了许多。
  我没有听说过她和她的丈夫想要离婚。如果她确曾计划离婚,而又把斯台普吞当作未婚男子,那她无疑会要想到做他的妻子了。”
  “可是,如果她弄清了这骗局呢?”
  “啊,那样的话,这位女士就可能对我们有用了。当然,我们首先就应该去找她——咱们两人明天就去。华生,你不认为你离开自己的职责已经太久了吗?你本应该是呆在巴斯克维尔庄园的啊。”
  最后的一抹晚霞也在西方消失了,夜降临了沼地。在紫色的天空中,闪烁着几颗半明半暗的星星。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福尔摩斯,”我一边站起来一边说道,“当然了,在你我之间是无需保守什么秘密的。他这样做是什么意思啊?其目的何在呢?”
  福尔摩斯在回答的时候,声调都放低了:“这是谋杀,华生,是件深谋远虑、残忍已极的蓄意谋杀。
  别再问我细节了。正如同他的那面网围着亨利爵士一样,我的网正紧紧地罩住了他,再加上你的协助,他几乎已经是我的囊中物了。我们所担心的危险只剩了一个,就是说不定他可能在我们采取行动之前先行下手。再过一天——最多两天——我就会把破案的准备工作完成了;在那以前,你得象一个感情深厚的妈妈看守她的病孩子那样紧紧地看好你所保护的人。事实证明,你今天所做的事是正确的,但我还是希望你以不离开他的身边为更好一些。听!”
  一阵可怕的尖叫声——一阵连绵不断的恐惧与暴怒的喊叫声冲破了沼地上的寂静。那恐怖的喊声使我血管里的血液几乎都为之凝固了。
  “唉呀,我的上帝!”我喘了起来,“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福尔摩斯猛然站了起来,我看到他那黑色的象是运动员似的身体站在小房的门口,双肩下垂,头向前方探出,朝黑暗之中望去。
  “嘘!”他轻声说道,“不要出声。”
  由于情况的急切,喊声很大,起初那喊声是由黑暗的平原上一个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现在冲进我们耳鼓的声音,已显得愈来愈近,愈来愈大,比以前更急迫了。
  “是哪一边?”福尔摩斯低声问道。由他那样坚强的人的激动的声音里,我知道他也是深受震惊了,“是哪一边,华生?”
  “我想是那边吧。”我向黑暗之中指去。
  “不,是那边。”
  痛苦的喊声,响彻了寂静的夜,愈来愈大,也比以前更近得多了。混在一起的还有一种新的声音,是一种深沉的咕咕哝哝,既悦耳而又可怕的声音,一起一落的,正象是大海所发出的永无休止的低吟。
  “是猎狗!”福尔摩斯喊了起来,“来呀,华生!来呀。天哪!说不定咱们已经来不及了!”
  他立即迅速地在沼地上跑了起来,我紧跟在他的后面。可是,突然间,就在我们的前面,由那片碎石参差、凹凸不平的地方发出了一声最后的绝望的惨叫,然后就是模糊而沉重的咕咚一声。我们站住倾听着,再没有别的声音打破无风之夜的死寂了。
  我看到福尔摩斯象是个神经错乱的人似地把手按在额上,一面跺着脚。
  “他已经打败了咱们了,华生。咱们来得太晚了。”
  “不,不会,一定不会。”
  “我真是个笨蛋,竟不采取行动,而你呢,华生,现在该明白放开你应保护的人不管的后果是什么了吧!天哪!如果不幸的事终于发生了的话,那我们就非得向他报复不可了。”
  我们在黑暗之中向前乱跑,不时地撞在乱石上,勉强地挤过金雀花丛,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上了小山,再顺着另一个斜坡冲了下去,一直朝着那可怕的声音传来的方向前进。每到高处,福尔摩斯都焦急地向四周望一望,可是沼地里黑暗异常,在荒凉的地面上,没有一件东西在动。
137
 楼主| 发表于 2009-1-7 08:54 | 只看该作者
“你看到什么东西没有?”
  “什么也没有看到。”
  “可是你听听那是什么声音?”
  一阵低低的呻吟传进了我们的耳鼓,又是在我们的左面!
  在那面有一条岩脊,尽头处是直上直下的崖壁,由那里向下,可以看到一片多石的山坡。在那高低不平的地面上,平摊着一堆黑咕隆咚的、形状不规则的物体。当我们跑近了它的时候,模糊的轮廓就变得清楚起来了。原来是个趴在地上的人,头可怕地在身体下面窝着,身体向里蜷曲成一团,好象是要翻跟斗的样子。他的样子那样特别,使我当时都不能相信,刚才听到的声音是他灵魂脱壳时发出来的。我们弯身望着的那个人一言不发,动也不动。福尔摩斯把他抓住提了起来,一面惊恐地大叫了一声。他划燃了一根火柴,亮光照出了那死人紧攥在一起的手指,也照出了由他被打破的头颅骨里流出来的,慢慢扩大着的一滩可怕的血。火光还照清楚了另一件使我们痛心得几乎昏过去的事——正是亨利·巴斯克维尔爵士的尸体!
  我们俩谁也不可能忘记那身特别的、发红色的、用苏格兰呢制成的衣服——就是第一天早晨在贝克街看到他穿的那一套。我们只清清楚楚地看了一眼,那根火柴闪了闪就灭了,就象是希望离开了我们的灵魂一样。福尔摩斯呻吟着,在黑暗中也能看得出他的脸色发白。
  “这个畜生!畜生!”我紧握着双拳,喊着,“福尔摩斯,我永远也不能原谅自己,我竟离开了他的身旁,以致使他遭到了厄运。”
  “我比你的罪过还要重,华生。为了从各方面作好破案前的准备工作,我竟然把我们的嘱托人的性命弃而不顾了。在我一生的事业之中,这是我所受到的最大的打击了。可是我怎么会知道——我怎么会知道——他竟不顾我的一切警告,单身冒着性命的危险,跑到沼地里来呢?”
  “咱们听到了他的呼声——我的上帝啊,那阵叫唤呀!——可是竟救不了他!把他置之死地的那只猎狗在哪里呢?现在它可能正在乱石之间转来转去呢。还有斯台普吞呢,他在哪里呢?他一定得对这件事负责。”
  “他当然要负责了。我保证要让他负责的。伯侄两人都已被杀死了——一个是看到了那只他认为是妖魔的畜生就被吓死了;另一个虽曾飞奔逃避也未能免于死亡。现在咱们得设法证明这人畜之间的关系了。如果不是咱们听到了那声音的话,甚至咱们都不会相信那畜生的存在,因为亨利爵士显然是摔跤跌死的。可是,老天在上,不管他多么狡猾,过不了明天,我就要抓住这家伙!”
  我们痛心地站在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两侧,我们长期的奔波劳碌,竟落得这样一个可怜的结果,这个突然而不可挽回的灾难,使我们心里感到异常沉重。后来,月亮升起之后,我们爬上了我们可怜的朋友摔倒的那块山岩的最高处,并由绝顶处向黑暗的沼地里逼视。黑暗中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辉,几里开外的远处,在朝着格林盆的那个方向,有一点单独的黄色火光在闪亮着,只可能是来自斯台普吞家的那所孤独的房子。我一面向前看着,一面对着它狂怒地挥舞着拳头,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
  “咱们为什么不马上抓住他呢?”
  “咱们破案的条件还没有成熟,那家伙细心狡猾到了极点;问题不在于我们已经掌握了多少情况,而在于我们能证明些什么。只要我们走错一步,那恶棍说不定就要从咱们的手里溜走了。”
  “那么,咱们怎么办呢?”
  “明天咱们有的是该做的事,今天晚上也就只能给可怜的朋友办办后事了。”
  我们俩一同下了陡坡,向尸体走去,在反射着银光的石头上,那黑色的身体能看得很清楚;四肢扭曲的那种痛苦的样子使我感到心酸,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
  “咱们非得找人来帮忙不可了,福尔摩斯!咱们无法把他一直抬到庄园去……”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他大叫了一声,在尸体旁边弯下了身。我见状不禁喊道,“天哪,你疯了吗!”福尔摩斯跳起舞来了,大笑着抓住我的手乱摇。难道这就是我那严肃而善于自持的朋友吗?这可真是闷住的火烧出来了啊!*
  “胡子!胡子!这人有胡子!”
  “有胡子?”
  “这不是准男爵——这是——啊,这是我的邻居,那个逃犯!”
  我赶快把死尸翻了过来,那撮滴嗒着血的胡须向着冰冷而清澈的月亮翘着。一看他那突出的前额和野兽般地深陷的眼睛就不会弄错,确实就是那天在烛光照耀之中从石头后面闪露在我眼前的那张面孔——逃犯塞尔丹的面孔。
  我马上就都明白了,我记起了准男爵曾经告诉过我,他曾把他的旧衣服送给了白瑞摩。白瑞摩把这些衣服转送了出去,好帮助塞尔丹逃跑,靴子、衬衣、帽子——全都是亨利爵士的。这出悲剧演得是够惨的,可是根据国家的法律,这个人至少是死得不冤的。我把事情的来由告诉了福尔摩斯,我对上帝的感激和我内心的快乐使我的满腔热血都为之沸腾起来了。
  “那么说,这身衣服就是那恶棍致死的原因了,”他说道,“问题很清楚,那只猎狗是先闻了亨利爵士穿用的东西之后,才被放出来进行追踪的——最可能的就是那只在旅馆里被偷去的高筒皮鞋——因此这个人才被穷追不舍,直到摔死为止。
  可是有一点非常奇怪:塞尔丹在黑暗之中怎么会知道那狗跟在他身后的呢?”
  “他听到的吧。”
  “只是在沼地里听到一只猎狗的声音,决不会使象这个逃犯那样残酷的人恐怖到这样的地步,甚至冒着再度被捕的危险狂呼求救。根据他的喊声判断,在他知道了那狗在追他以后,他一定拚命地跑了很长的一段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还有一件我尤其感到神秘的事,假设咱们的推断完全正确的话,那么这只狗为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推测。”
  “啊,那么为什么这只狗单单今晚被放出来呢?我想那只狗并不是永远放在沼地里随便跑的。除非有根据认为亨利爵士会到那里去,否则斯台普吞是不会把它放出去的。”
  “在两种难题当中,我的困难是更加麻烦的一个,我认为,你那个疑问很快就可以得到解答了,可是我那问题则可能永远是个谜。眼前的问题是:这个可怜的坏蛋的尸体,咱们怎么办呢?咱们总不能把他放在这里喂狐狸和乌鸦啊!”
  “我建议在咱们与警察取得联系之前,先把他放进一间小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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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7 08:55 | 只看该作者
“对,我相信你和我可以抬得动他。啊,华生,这是怎么回事?正是他,真是大胆得出奇!你可不要说出一句显出怀疑的话来,一句也不要说,不然的话,我的全部计划就都要完蛋了。”
  在沼地上,有一个人正向着我们走来,我看见有一点隐约的雪茄烟火。月光照在他的身上,我能看得出来那位生物学家的短小精悍的身材和那轻快得意的脚步。他一看见我们便停住了,然后又向前走了过来。
  “啊,华生医生,不会是您吧,是吗?我再也想不到在这样的夜深时分会在沼地里看到您。噢,我的天,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受伤了吗?不——不要告诉我说这就是咱们的朋友亨利爵士!”他慌忙地由我们的身旁走过去,在那死人的身旁弯下身去。我听到他猛然地倒吸了一口气,手指夹着的雪茄也掉了下来。
  “谁,这是谁呀?”他口吃地说。
  “是塞尔丹,由王子镇逃跑的那个人。”
  斯台普吞转向我们,面色苍白,可是他以极大的努力克制住了惊慌和失望的表情。他两眼死盯着福尔摩斯和我。
  “天哪!这是多么惊人的事啊!他是怎么死的?”
  “看样子他好象是在这些岩石上摔断了脖子。当我们听到喊声的时候,我和我的朋友正在沼地里散步。”
  “我也听到了喊声,因此我才跑了出来,我很替亨利爵士担心。”
  “为什么单单替亨利爵士担心呢?”我忍不住地问了一句。
  “因为我已经约他来了,可是他并没有来,我吃了一惊,因此当我听到沼地里的喊声的时候,我当然要为他的安全而大感惊慌了。”他的眼光再度从我的脸上忽地转向福尔摩斯,“除了那喊声之外,您还听到了什么声音没有?”
  “没有。”福尔摩斯说,“您呢?”
  “也没有。”
  “那么,您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呢?”
  “啊,您总知道农民们所说的关于那只鬼怪似的狗和其他等等的故事吧,据说夜间在沼地里能够听得见。当时我正在想,今晚是否可能听得到这样的声音呢。”
  “我们没有听到这一类的声音。”我说道。
  “可是你们以为这个可怜的家伙是怎么死的呢?”
  “我可以肯定,焦虑的心情和长期露宿在外的生活已经把他逼得发疯了。他一定曾经疯狂地在沼地里奔跑,而最终则在这里跌了一跤,把脖子摔断了。”
  “看来这倒是个最合理的说法,”斯台普吞说道,他还叹了一口气。依我看,这是表示他已放了心了,“您认为怎么样,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
  我的朋友欠身还了礼。
  “您认人认得真快。”他说道。
  “自从华生医生到来之后,这里的人就知道您也会来的。
  您倒赶上了看这一出悲剧。”
  “是的,确是如此,我确信我的朋友的解释是能够概括全部事实的。我明天就要带着一桩不快的回忆回到伦敦去了。”
  “喔,您明天就回去吗?”
  “我是这样打算的。”
  “我希望您的这次来访,多少能把这些我们所大惑不解的事情搞出一些眉目来。”
  福尔摩斯耸了耸肩。
  “人并非总能根据自己的主观愿望得到成功的。负责调查工作的人需要的是事实而不是传说和谣言。这件案子办得并不使人满意。”
  我的朋友以他那最坦白和最漫不经心的神态讲着。斯台普吞还是死盯着看他,然后他又向我转了过来。
  “我本想建议把这可怜的家伙弄到我家里去,可是他一定会使我妹妹大感惊恐,因此我觉得还是不要这样做的好。我想若用什么东西把他的头部遮住是可以安全无事的,明天早晨再想办法吧。”
  事情就这样安排好了。福尔摩斯和我谢绝了斯台普吞好意的约请,就向巴斯克维尔庄园走去了,剩下了生物学家独自走了回去。我们回头望望,看到那背影还在广阔的沼地上缓慢地向远方移动;在他的身后,白花花的山坡上有一个黑点,标明着得到如此可怕的结局的那个人躺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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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7 08:56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三章 设网

  “咱们终于就要抓住他了,”当我们一起走过沼地的时候,福尔摩斯这样说,“这家伙的神经可真够坚强的!当他发现他那阴谋已经错杀了人,面临着本应使人万分惊愕的情况的时候,他是多么地镇定啊。我曾在伦敦和你讲过,华生,现在我还要和你讲,咱们从来没遇见过比他更值得一斗的对手呢。”
  “我感到很遗憾,他竟看到了你。”
  “我起初也这样感觉,可是这是毫无办法的事。”
  “现在他已知道了你在这里,你认为对于他的计划会发生什么影响呢?”
  “可能会使他变得更加谨慎,或许会使他马上采取不顾一切的手段。和大多数有点鬼聪明的罪犯一样,他可能会过分地相信了自己的小聪明,并且想象他已经完全把咱们骗过去了。”
  “咱们为什么不马上逮捕他呢?”
  “我亲爱的华生,你天生就是个急于采取行动的人,你的本能总是促使你想痛快淋漓地干点什么。咱们可以谈谈,假设咱们今晚把他逮捕了,可是这样做对咱们究竟有什么好处呢?对他不利的事,咱们什么也证明不了。这里边有魔鬼一样的狡猾手段,如果他是通过一个人来进行活动,咱们还可以找到些证据,可是如果咱们在光天化日之下拉出这条大狗来,对于咱们想把绳子套在它主人脖子上的计划是毫无帮助的。”
  “咱们当然有证据啊。”
  “连个影子也没有啊——咱们的证据只不过是些推测和猜想罢了。如果咱们所有的只是这样一段故事和这样的‘证据’,那咱们会被人家从法庭里给笑出来呢。”
  “查尔兹爵士的死不就是证据吗?”
  “他死得身上毫无伤痕,虽然你和我都知道,他完全是被吓死的,而且咱们也知道是什么把他吓死的。可是咱们怎能使十二个陪审员也相信这一点呢。哪里有猎狗的踪迹,哪里有它那狗牙的痕迹呀?咱们当然知道,猎狗是不会咬死尸的,而查尔兹爵士又是在那畜生赶上他之前死的。关于这些东西咱们都得加以证明才行,可是现在却办不到。”
  “那么,今晚的事难道也不能证明吗?”
  “今天晚上,咱们的情况也没有好了多少。又是上次那样,猎狗和那人的死亡之间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咱们没有见到那只猎狗,虽听到过它的声音,可是并不能证明它就跟在那人的后面,简直就是毫无来由。不,亲爱的伙伴,咱们必须承认一个事实:咱们目前对全案还没有得出完整合理的结论,任何能获得合理结论的冒险行动都是值得咱们去干一下的。”
  “你认为应该怎样干法呢?”
  “我对劳拉·莱昂丝太太所能给予咱们的帮助抱有很大希望,只要把实情向她讲清就行了。此外我还有自己的计划。
  今天就单管今天好了,何必多虑明天呢?可是我希望明天就能占了上风。”
  我从他口中再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在到达巴斯克维尔庄园的大门以前,他一面走着,一面沉醉在冥想之中。
  “你也进去吗?”
  “嗯,我看没有什么理由再躲起来了。可是,最后还有一句话,华生。可别对亨利爵士谈起那猎狗的事来,就让他把塞尔丹的死因想成斯台普吞所希望我们相信的那样子吧。这样他就能以较坚强的神经来迎接明天必须经受的苦难了。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的报告的话,他们已经约好明天要到斯台普吞家去吃晚饭的。”
  “他们也和我约好了。”
  “那么,你一定得借口谢绝,他必须单身前去,那样就容易安排了。现在,如果说咱们已经过了吃晚饭的时间的话,我想咱们两人可以吃夜宵了。”
  亨利爵士见到了歇洛克·福尔摩斯,与其说是惊奇,不如说是高兴,因为几天来他都在盼着,希望最近发生的事会促使他从伦敦到这里来。可是,当他发现我的朋友既没有带任何行李,也没有对不带行李的原因加以解释的时候,倒确曾表示了惊疑。不久,我们就给他匀出来了他所需要的东西,在很晚才吃的夜宵中间,我们把在我们的遭遇之中看来准男爵应该知道的部分都尽量讲给他听了。此外我还负起了将这一消息透露给白瑞摩夫妇的不愉快的责任。对白瑞摩说来,这倒可能是件大大舒心的事,可是她听了之后竟抓起围裙痛哭起来。对全世界的人说来,他都是个凶暴的、半是野兽半是魔鬼的人;可是在她的心目中,他却永远是幼时和她同处的那个任性的、紧抓着她的手不放的孩子。这个人可真是罪大恶极了,临死时连一个哭他的女人都没有。
  “自从早晨华生出去之后,我在家里整天都感到闷闷不乐,”准男爵说道,“我想我还是值得受到表扬的,因为我恪守了我的诺言。如果我没有发过誓说决不单独外出的话,也许我就能去过一个愉快的夜晚了,因为我曾接到斯台普吞一封信,请我到他那里去。”
  “我相信您如果真的去了,确实是会过一个比较愉快的夜晚的,”福尔摩斯冷淡地说道,“可是,我们却曾以为您已摔断了脖子而大为伤心呢,我想您总不会因为知道了这一点而感到高兴吧?”
  亨利爵士睁大了眼睛吃惊地问:“怎么回事啊?”
  “那个可怜的坏蛋穿的是您的衣服,恐怕是您的仆人送给他的吧。说不定警察还会来找他的麻烦呢。”
  “恐怕不会,据我所知,在那些衣服上,哪一件也没有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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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7 08:57 | 只看该作者
“那他真是运气——事实上你们都很运气,因为在这件事情里,就法律而言,你们都已犯了罪。作为一个公正的侦探来说,我几乎可以肯定,我的责任首先就是要将你们全家逮捕。华生的报告就是定你们罪的最有力的证明。”
  “可是咱们的案子怎么样了呢?”准男爵问道,“在这乱糟糟的一堆里,您摸到什么头绪了没有?我觉得,华生和我两人自从到了这里以来是并不怎样聪明的。”
  “我想,不久我就可以把有关的情况弄得更清楚些了。这真是一件极为困难和最最复杂的案件,现在还有几点我们弄不明白——可是不久就会弄明白了。”
  “我们曾经遇到过一次,华生一定早已告诉过您了。我们在沼地里听到了那猎狗的叫声,因此我敢发誓说,那决不全是无稽的迷信。在美洲西部的时候,我曾摆弄过一阵子狗,我一听就能知道。如果您能给这只狗戴上笼头、套上铁链的话,我就发誓承认您是前所未有的大侦探了。”
  “我想只要您肯帮助,我就一定能给它戴上笼头,套上铁链。”
  “无论您让我干什么我都干。”
  “很好,我还得要求您盲目地去做,而不要老是问为什么,为什么。”
  “就听您的吧。”
  “如果您这样做,我想咱们的小问题不久就能解决了。我确信——”
  他突然住口不说了,凝神注视着我头顶以上的地方。灯光照在他的脸上,那样的专心,那样的安静,几乎象是一座古代典型的轮廓鲜明的雕像——机警和企望的化身。
  “什么啊?”我们两人都站了起来。
  当他两眼下望的时候,我看得出来,他是在抑制着内心的激动。他那表情虽还依然镇静自若,可是他的眼睛里却闪烁出狂喜的光芒。
  “请原谅鉴赏家的赞赏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挥手指着挂满对面墙上的一排肖像,“华生是不会承认我懂得什么艺术的,可是,那不过是嫉妒罢了,因为我们对一件作品的看法总是不同的。啊,这些人像画得可真是好。”
  “噢,您这样说,我听了很高兴,”亨利爵士说道,一面以惊异的眼光望了望我的朋友,“对于这些东西,我不敢假充内行。我对马或是阉牛要比对一张画会品评得多了。我真不知道您竟能有时间搞这些玩艺儿。”
  “好在哪里,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我现在就看出来了。我敢发誓,那是一张奈勒[奈勒:旅居伦敦的德国著名人像画家(1646—1723)。——译者注]画的画像,就是那边那个穿着蓝绸衣服的女人像;而那个胖胖的戴着假发的绅士像则一定出自瑞诺茨[瑞诺茨:英国著名人像画家(1723—1792)。——译者注]的手笔。我想这些都是您家里人的画像吧?”
  “所有的都是。”
  “人名您都知道吗?”
  “白瑞摩曾经详细地告诉过我,我想我还能背得不错呢。”
  “拿着望远镜的那位绅士是谁呀?”
  “那是巴斯克维尔海军少将,他是在西印度群岛在罗德尼麾下任职的。那穿着蓝色外衣、拿着一卷纸的是威廉·巴斯克维尔爵士,在庇特任首相时期,他任下议院委员会的主席。”
  “还有我对面的这个骑士——穿着黑天鹅绒斗篷、挂着绶带的这位呢?”
  “啊,您可得知道他——品质恶劣的修果,他就是一切不幸的根源,巴斯克维尔的猎狗的传说就是从他开始的。我们不会忘掉他的。”
  我也很感兴趣并有些惊奇地望着那张肖像。
  “天哪!”福尔摩斯说,“看样子他确象一位态度安详而又柔顺的人,可是我敢说,在他的眼里暗藏着乖戾的神气。我曾把他想象成一个比这要更粗暴、凶残得多的人呢。”
  “这张画像的真实性是不容怀疑的,因为画布的背面还写着姓名和年代‘1647’呢。”
  福尔摩斯没有再多说什么话,可是那老酗酒鬼的画像似乎对他发生着魔力,在吃夜宵的时候,他的眼还不断地盯着那张画像。直到后来,当亨利爵士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去以后,我才能摸清了他的思路。他又把我领回宴会厅去,手里拿着寝室的蜡烛,高举起来,照着挂在墙上的由于年代久远而显得颜色暗淡的肖像。
  “你在画像上能看出什么东西来吗?”
  我望着那装有羽饰的宽檐帽,额旁的卷曲发穗,镶着白花边的领圈和这些陪衬中间的那副一本正经的严肃面孔。虽说不上暴戾,却也显得粗鲁,冰冷和严峻,有着薄薄的双唇,紧闭着嘴,还有一对显得冷漠和顽固的眼睛。
  “是不是象一个你认识的人?”
  “下巴有些象亨利爵士。”
  “也许隐约有一点。等会儿!”他站在一只椅子上,左手举起蜡烛,把右臂弯曲着掩住宽檐帽和下垂的长条发卷。
  “天哪!”我惊奇地叫了起来。
  好象是斯台普吞的面孔由画布里跳了出来。
  “哈哈,你看出来了吧。我的眼睛是久经训练的,专能检查容貌而不致被附属的装饰物所蒙蔽。这是罪犯侦察人员的首要特点,应该能看破任何伪装。”
  “简直太妙了,说不定这就是他的画像呢。”
  “是啊,这确是一个返祖遗传的有趣的实例,而且是同时表现在肉体和精神两方面的。研究家族肖像足以使人相信来世投胎轮回的说法。显而易见,这家伙是巴斯克维尔家的后代。”
  “还怀着篡夺财产继承权的阴谋呢。”
  “确是如此,这张画像还碰巧供给了我们一个显然是最迫切需要的线索。咱们算是抓住他了,华生,咱们算是抓住他了。我敢发誓说,明晚之前他就要在咱们的网子里象他自己所捉的蝴蝶一样地绝望地乱拍翅膀了。只要一根针、一块软木和一张卡片,咱们就可以把他放进贝克街的标本陈列室里去了!”
  当他离开那画像的时候,他突然发出了少有的大笑。我不常听到他笑,只要他一笑,总是说明有人就要倒霉了。
  第二天早晨我很早就起来了,可是福尔摩斯比我还要早些,因为我在穿衣服的时候,看到他正沿着车道从外边走回来。
  “啊,今天咱们得好好地干他一天!”他说着,一面由于行动之前的喜悦搓着双手,“网是全部下好了,眼看就要往回拉了。今天咱们就能见个分晓,究竟是咱们把那条尖嘴大梭鱼捉住呢,还是它由咱们的网眼里溜掉。”
  “你已经到沼地里去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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