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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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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福尔摩斯探案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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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7 08:41 | 只看该作者
我曾告诉过你,那环绕大厅的走廊是被一段阳台隔断了的,可是在阳台的另一侧又继续下去了。我一直等到他走得不见了以后才又跟踪上去,当我走近阳台的时候,他已走到远处走廊的尽头了,我看到了由一扇开着的门里射出来的灯光,就知道他已走进了一个房间。由于这些房间现在既无陈设又无人住,所以他的行止就愈发显得诡秘了。灯光很稳定,似乎他是在一动不动地站着,我蹑手蹑脚、尽量不出声地沿走廊走去,并从门边向屋里偷看。
  白瑞摩在窗前弯着腰,拿着蜡烛,凑近窗玻璃,头部侧面半向着我,当他向着漆黑的沼地注视的时候,面部因焦急而显得十分严肃。他站在那里专心一志地观察了几分钟,然后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以一种不耐烦的手势弄灭了蜡烛。我马上就回房去了,没有多久就传来了潜行回去的脚步声。过了很久以后,在我刚要矇胧入睡的时候,我听到什么地方有拧锁头的声音,可是我说不出声音来自何方。我猜不出这些都意味着什么,可是我想,在这阴森森的房子里正在进行着一件隐秘的事,我们早晚会把它弄个水落石出的。我不愿拿我的看法来打搅你,因为你曾要求我只须提供事实。今天早晨我曾和亨利爵士长谈了一次,根据我昨晚所作的观察,我们已作出了一个行动计划。我现在还不打算谈,可是它一定会使我的下一篇报告读起来饶有兴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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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7 08:42 | 只看该作者
第九章 华生医生的第二份报告

  沼地里的灯光我亲爱的福尔摩斯:如果说在我担当起这个使命的初期,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我没有能供给你多少消息的话,你就该知道,我现在正设法弥补已经损失的时间,而且现在,在我们的周围,事件发生得愈见频繁复杂起来了。在我最后的那篇报告里,我把高潮结束在白瑞摩站在窗前那里,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现在我已掌握了会使你相当吃惊的材料。事情变化得出乎我意料之外。从几方面看来,在过去四十八小时里,事情已经变得清楚多了,可是从另一些方面来看,又似乎变得更为复杂了。我现在就把全部情况都告诉你,你自己去加以判断吧。
  在我发现那桩怪事以后的第二天早饭以前,我又穿过走廊,察看了一下昨晚白瑞摩去过的那间屋子。在他专心一志地向外看的西面窗户那里,我发现了和屋里其他窗户都不同的一个特点——这窗户是面向沼地开的,在这里可以俯瞰沼地,而且距离最近,在这里可以穿过两树之间的空隙一直望见沼地,而由其他窗口则只能远远地看到一点。因此可以推论出来,白瑞摩一定是在向沼地上找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因为要达到这种目的只有这个窗户适用。那天夜里非常黑暗,因此我很难想象他能看到什么人。我曾突然想到,这可能是在搞什么恋爱的把戏,这样也许可以说明他这种偷偷摸摸的行动和他妻子的惴惴不安之间的关系。他是个相貌出众的家伙,足可以使一个乡村女子对他倾心,因此这一说法看来还是稍有根据的呢。我回到自己房间以后所听到的开门声,可能是他出去赶密约了。因此到了早晨我自己就细加推敲起来,尽管结果也许证明这种怀疑是毫无根据的,现在我还是把所怀疑的各点都告诉你吧。
  不管究竟应该怎样才能正确地解释白瑞摩的行为,我总是觉得,在我能解释清楚之前,要把这件事秘而不宣对我是个很重的负担。早饭后我到准男爵的书房去找他的时候,就把我所见到的事都告诉他了。可是他听了以后并不如我想象的那样感到吃惊。
  “我早知道白瑞摩在夜里经常走动,我曾想和他谈一谈这件事,”他说道,“我曾两三次听到他在过道里走来走去的脚步声,时间恰和您所说的差不多。”
  “那么,也许他每晚都要到那窗前去一趟呢,”我提醒道。
  “也许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咱们倒可以跟踪一下,看一看他究竟在干什么。我真不晓得如果您的朋友福尔摩斯在这里的话,他会怎么办。
  “我相信他一定会象您所建议的那样采取行动,”我说道,“他会跟踪白瑞摩,并看看他干些什么事。”
  “那么咱们就一块干吧。”
  “可是,他一定会听到咱们的。”
  “这个人有点聋,而且无论如何咱们也得抓住这个机会。
  咱们今晚就一起坐在我的屋里,等他走过去。”亨利爵士高兴得搓着双手,显然他是喜欢来这么一次冒险,以消解他在沼地生活的枯寂的。*
  准男爵已和曾为查尔兹爵士拟订修筑计划的建筑师与来自伦敦的营造商联系过了,还有来自普利摩斯的装饰匠和家俱商。因此,不久我们可能就会在这里看到巨大的变化了。显然,我们的朋友怀有规模巨大的理想,并决定不辞辛苦、不惜代价地来恢复这个大族的威望。在这所房子经过整修刷新并重新布置之后,所差的也就是一位夫人了。我们可以从一些迹象中很清楚地看到,只要这位女士愿意的话,这一点就不会“尚付阙如”了,因为我很少见到过一个男人会象他对我们的美丽的邻居斯台普吞小姐那样地着迷。可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真正爱情的发展并不象人们所期望的那样顺利。譬如说吧,爱情之海的平静的水面今天就被一阵意想不到的波澜所扰乱了,给我们的朋友造成了很大的不安和烦恼。
  在结束了我曾提过的那段关于白瑞摩的谈话之后,亨利爵士就戴上帽子准备出去了,当然我也准备出去。
  “什么,您也去吗,华生?”他问道,一面怪模怪样地望着我。
  “那要看您是不是要到沼地去。”我说。
  “是的,我是到那里去。”
  “啊,您是知道我所接受的指示的。我很抱歉对您有所妨碍,可是您也听到过福尔摩斯是怎样郑重其事地坚持说我不应该离开您,尤其是您不能单独到沼地去。”
  亨利爵士带着愉快的微笑把手扶在我的肩膀上。
  “我亲爱的伙伴,”他说道,“虽然福尔摩斯聪明绝顶,可是他并没有预见到从我到了沼地以来所发生的一些事情。您明白我的话吗?我相信您决不愿意做一个妨碍别人的人。我一定得单独出去。”
  这事使我处在很为难的地位。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办才好。就在我还没有下定决心怎样办的当儿,他已拿起手杖走了。
  在我将此事重新加以考虑之后,我受到了良心的谴责,因为我竟托辞让他离开了我的身旁。我想象得出,一旦由于我不听你的指示而发生了一些不幸的事,使我不得不回到你的身旁向你忏悔,我的感情将是怎样的。说真的,我一想到这里脸就红了。也许现在去追他还不太晚呢,因此,我马上就朝着梅利琵宅邸那方向出发了。
  我以最快的速度沿着道路匆匆走去,一直到我走到沼地小路分岔处才望到了亨利爵士。在那里,我因为恐怕走错路就爬上了一座小山,从山上我可以居高临下地观望一切——
  就是那座插入阴暗的采石场的小山。从那里我马上就看到了他。他正在沼地的小路上走着,距我约四分之一英里远,身旁还有一位女士,除了斯台普吞小姐而外还能是谁呢。显然在他俩之间已有了默契,而且是约定相会的,他们一面并肩徐徐而行,一面喁喁而语。我看见她双手做着急促的手势,似乎对自己所说的话很认真的样子;他则聚精会神地听着,有一两次他还截然不能同意似地摇着头。我站在乱石中间望着他们,真不知道下一步应当怎么办。跟上他们并打断他们亲密的交谈,看来似乎是一个荒谬的举动,而我的责任显然是要求我一时一刻也不要让他们离开我的视线。跟踪窥察一个朋友,真是一件可憎的工作。尽管如此,可是除了从山上观察他,事后再向他坦白以求心安外,我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确实,如果当时有任何突然的危险威胁到他,我离他就显得太远了,来不及援助,可是我相信,你和我的意见一定相同。处在这样的地位是非常困难的,而且我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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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7 08:43 | 只看该作者
咱们的朋友亨利爵士和那位女士又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全神贯注地谈着话,我突然发现,看到他们会面的并不止我一个人,因为我一眼看到了一个绿色的东西在空中浮动着,再一看才知道那绿色的东西是装在一根杆子的顶端的,拿着那杆子的人正在坎坷不平的地方走着。原来那正是斯台普吞拿着他的捕蝶网。他距那对情侣要比我近得多,他好象是在向着他们的方向走去。正在那时,亨利爵士突然将斯台普台小姐拉近身旁,他的胳臂环抱着她,她似乎力图由他手中挣脱,她的脸躲向一边。他低头向她,可是她象是抗议似地举起一只手来。随后我看到他们一跳就分开了,并且慌忙地转过身来,原来是受到了斯台普吞的搅扰。他狂奔着向他俩跑去,那只捕蝶网可笑地在他身后摆动着。他在那对爱侣面前激怒得手舞足蹈起来,可是我想象不出他究竟是什么意思。看样子似乎是斯台普吞在责骂亨利爵士,爵士在进行解释,可是斯台普吞不但拒绝接受,而且变得更加暴怒了,那位女士高傲而沉默地在旁边站着。最后斯台普吞转过身去专横地向他妹妹招了招手,她犹豫不决地看了亨利爵士一眼之后,就和她哥哥并肩走了。那生物学家的手势说明,他对那位女士也同样的极感不快。准男爵望着他们的背影站了一会,然后就慢慢地沿着来路走回去了。他低着头,充分表现出一副失意的神态。
  我不知道这究竟都是怎么回事,我只是因为自己在咱们的朋友不知不觉的时候,偷看了他们这样亲密的情景而深感羞愧。我沿着山坡跑了下去,和准男爵在山脚下相遇。他的脸色气得通红,双眉紧皱,就象是个智穷才竭不知所措的人一样。?*
  “天哪!华生,您是从哪里掉下来的,”他说道,“难道说您竟真的尾随我来了吗?”
  我把一切都解释给他听了:我怎样感到再不可能呆在家里,我怎样跟踪了他,以及我怎样看到了所发生的一切。他以怒火炽燃的眼睛向我看了一会,可是我的坦白冲淡了他的怒气,他终于发出了悔恨失望的笑声。
  “我原以为平原的中心是个不会被人发现的相当可靠的地方呢。”他说道,“可是天哪!就好象全乡的人都跑了出来看我求婚似的——而且还是这样糟糕透顶的求婚!你找到的座位在什么地方啊?”
  “就在那座小山上。”
  “原来是坐在很远的后排呀,啊!但是她哥哥可真的跑到最前排来了。您看到他向我们跑过去了吗?”
  “是的,我看到了。”
  “您曾经见过他象是疯了似的吗?——她那位好哥哥。”
  “我没有见过。”
  “我敢说,他一点也不疯。直到今天为止,我一直认为他是个头脑清醒的人,但是,请您相信我的话,不是他,就是我,总有一个得穿上捆疯子用的紧身衣的。可是,我是怎么的了呢?您和我相处也有几个星期了,华生。喂!坦白地跟我说吧!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使我不能做我所热爱的女人的好丈夫呢?”
  “依我说,没有。”
  “他总不会反对我的社会地位吧,因此,他必然是因为我本身的缺点而憎恶我。他有什么可反对我的地方呢?在我一生所认识的人们里,无论是男是女,我都没有得罪过。可是他竟几乎连碰她的手指尖都不许。”
  “他说过这样的话吗?”
  “这样的话吗,比这还多呢。我告诉您吧,华生,我和她相识还只有几个礼拜,可是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好象她是为我而造出来的;而她呢,也是这样想——她觉得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很快活,对于这一点我敢发誓,因为女人的眼神是比说话更为有力的。可是他从不让我们呆在一起,仅仅是今天我才第一次找到了能单独和她谈几句话的机会。她很高兴见到我,可是和我见面以后,她又不愿谈关于爱情的事,如果她能制止我的话,她甚至不许我谈到爱情。她一再重复地说,这里是个危险的地方,除非我离开这里,她永远也不会快乐。
  我告诉她说,自从我见到她以后,我再不着急离开这里了,如果她真的想让我走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她设法和我一起走。
  我说了很多话,要求和她结婚,可是还没等她回答,她的那位哥哥就向我们跑了过来,脸上的神色就象个疯子。他暴怒得脸色都变白了,连他那浅色的眼里也燃起了怒火。我对那女士怎么了?我怎么敢做使她不高兴的事啊?难道是因为我自以为是个准男爵,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如果他不是她的哥哥的话,对付他本没有什么困难。当时我只对他说,我并不把和他妹妹产生的感情引以为耻,而且我还希望她能屈尊做我的妻子。这样的话似乎也未能使事态有丝毫的好转,因此,后来我也发了脾气。在我回答他的时候也许有些厉害过分,因为,她还站在旁边呢。结局你是看到了,他和她一起走了,而我呢,简直被弄得比谁都更莫名其妙和不知所措了。华生,只要您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那我对您真是要感激莫名了。”
  我当时虽然试着提出了一两种解释;可是,说实在的,连我自己也并没有真正弄清其所以然。就咱们朋友的身分、财产、年龄、人品和仪表来说,条件都是最优越的,除了萦绕他家的厄运之外,我简直找不到任何于他不利的地方。使人十分吃惊的倒是:丝毫不考虑女士本人的意愿,就对她的追求者给以这样粗暴的回绝;而那位女士在这种情况下,也竟能毫不表示任何抗议。当天下午,斯台普吞又亲自来访,这才算是把我们心里的种种猜测平息了下去。他是为了自己早晨的态度粗鲁而来道歉的,两人在亨利爵士的书房里经过长时间的会谈,结果裂痕消除了。由我们决定下星期到梅利琵去吃饭这件事就可以看得出来。
  “我并不是说他现在就不是个疯子了,”亨利爵士说道,“我忘不了今早他向我跑来时的那股眼神,可是我不得不承认,再没有人道歉能道得象他这样圆满自然了。”
  “他对他早晨那种行为做过任何解释吗?”
  “他说他妹妹是他生活中的一切。这是很自然的事,而且他能这样重视她,我也高兴。他们一直就生活在一起,而且正象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是个非常孤独的人,只有她陪伴着,因此,当他一想到将要失去她的时候,那是多么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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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7 08:44 | 只看该作者
他说他本来并没有认为我已爱上了她,可是当他亲眼看到了这确是事实,而且感觉到我可能从他手中把她夺去的时候,便使他大为震惊,以至他对自己当时的言行都无法负责了。他对发生过的事感到十分抱歉,并且也认识到,自己妄想为了个人而将象他妹妹那样美丽的女子的一生,束缚在自己的身旁是多么的愚蠢和自私。如果她非得离开他不可的话,他也情愿把她嫁给象我这样的邻居,而不愿嫁给其他的人。可是无论如何,对他说来这毕竟是一个严重的打击,因此他还需要一些时间,以便他对这件事的来临做好精神准备。如果我答应在今后三个月之内把这件事暂搁一下,在这期间只是培养与女士的友情而不要求她的爱情的话,他就决定不再反对了。这一点我答应了,于是事情也就平息下来了。”*
  在我们那些不大的谜里,就这样地弄清了一个。正好象当我们在泥沼之中挣扎的时候,在什么地方碰到了底似的。现在我们懂得了,为什么斯台普吞那样看不上他妹妹的追求者——即使那位追求者是象亨利爵士那样恰当的人。现在我再转到由一团乱线里抽出来的另一条线索上去吧,就是那夜半哭声和白瑞摩太太满面泪痕的秘密,还有管家到西面格子窗前去的秘密。祝贺我吧,亲爱的福尔摩斯,你得说我没有辜负你的嘱托了吧,你不会后悔在派我来的时候所寄予我的信任的。这些事经过一夜的努力就都彻底弄清了。
  我说“经过一夜的努力”,实际上是经过了两夜的努力,因为头一夜我们什么也没搞出来。我和亨利爵士在他房间里一直坐到早晨将近三点钟的时候,可是除了楼梯上端的大钟报时的声音以外,我们什么也没有听到。那真是一次最可怜的熬夜了,结果是我们俩都在椅子里睡着了。所幸的是我们并没有因此气馁,并且决定再试一试。第二天夜里,我们捻小了灯头坐在那里,无声无息地吸着烟。时间似乎过得令人难以相信地那么慢,可是我们靠着猎人在监视着自己设的陷阱,希望所要捉的动物会不意地闯进去时所必然会有的那种耐心和兴趣熬了过来。钟敲了一下,又敲了两下,在绝望之中,我们几乎都想再度放弃不干了,就在这时,突然我俩在椅子里猛地坐直起来,已经疲倦的全部感官又重新变得警醒而敏锐了。我们听到了过道里的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我们听着那脚步声偷偷摸摸地走了过去,直到在远处消失为止。然后准男爵轻轻地推开了门,我们就开始了跟踪。那人已转入了回廊,走廊里是一片漆黑。我们轻轻地走到了另一侧的厢房,刚好能看到他那蓄着黑须的、高高的身影。他弯腰伛背,用脚尖轻轻地走过了过道,后来就走进了上次进去过的那个门口,门口的轮廓在黑暗中被烛光照得显露出来,一道黄光穿过了阴暗的走廊。我们小心地迈着小步走了过去,在以全身重量踩上每条地板以前,都要先试探一下。为了小心起见,我们没有穿鞋,虽然如此,陈旧的地板还是要在脚底下咯吱作响。有时似乎他不可能听不到我们走近的声音,所幸的是那人相当地聋,而且他正在全神贯注地干着自己的事。
  最后,我们走到了门口偷偷一望,看到他正弯腰站在窗前,手里拿着蜡烛,他那苍白而聚精会神的面孔紧紧地压在窗玻璃上,和我在前天夜里所看到的完全一样。
  我们预先并未安排好行动计划,可是准男爵这个人总是认为最直率的办法永远是最自然的办法。他走进屋去,白瑞摩随即一跳就离开了窗口,猛地吸了一口气就在我们面前站住了,面色灰白,浑身发抖。他看看亨利爵士又看看我,在他那苍白的脸上,闪闪发光的漆黑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的神色。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白瑞摩?”
  “没干什么,爵爷。”强烈的惊恐不安使他简直说不出话来了,由于他手中的蜡烛不断地抖动,使得人影也不停地跳动着。“爵爷,我是夜间四处走一走,看看窗户是否都上了插销。”
  “二楼上的吗?”
  “是的,爵爷。所有的窗户。”
  “告诉你,白瑞摩,”亨利爵士严厉地说道,“我们已决心要让你说出实话来,所以,你与其晚说还不如早说,免得我麻烦。现在,说吧!可不要谎话!你在那窗前干什么来着?”
  那家伙无可奈何地望着我们,就象是个陷于极端疑惧、痛苦的人似的,两手扭在一起。
  “我这样做也没有什么害处啊,爵爷,我不过是把蜡烛拿近了窗户啊!”
  “可是你为什么要把蜡烛拿近窗口呢?”
  “不要问我吧,亨利爵士——不要问我了!我跟您说吧,爵爷,这不是我个人的秘密,我也不能说出来,如果它与别人无关而且是我个人的事的话,我就不会对您隐瞒了。”
  我突然灵机一动,便从管家抖动着的手里把蜡烛拿了过来。
  “他一定是拿它作信号用的,”我说道,“咱们试试看是否有什么回答信号。”我也象他一样地拿着蜡烛,注视着漆黑的外面。我只能模糊地辨别出重叠的黑色的树影和颜色稍淡的广大的沼地,因为月亮被云遮住了。后来,我高声欢呼起来,在正对着暗黑的方形窗框中央的远方,忽然出现了一个极小的黄色光点刺穿了漆黑的夜幕。*
  “在那儿呢!”我喊道。
  “不,不,爵爷,那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管家插嘴道,“我向您保证,爵爷……”
  “把您的灯光移开窗口,华生!”准男爵喊了起来,“看哪,那个灯光也移开了!啊,你这老流氓,难道你还要说那不是信号吗?来吧,说出来吧!你的那个同伙是谁,正在进行着的是个什么阴谋?”
  那人的面孔竟公然摆出大胆无礼的样子来。
  “这是我个人的事,不是您的事,我一定不说。”
  “那么你马上就不要在这里干事了。”
  “好极了,爵爷。如果我必须走的话我就一定走。”
  “你是很不体面地离开的。天哪!你真该知些羞耻啊!你家的人和我家的人在这所房子里同居共处有一百年之久了,而现在我竟会发现你在处心积虑地搞什么阴谋来害我。”
  “不,不,爵爷,不是害您呀!”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白瑞摩太太正站在门口,脸色比她丈夫更加苍白,样子也更加惶恐。如果不是她脸上惊恐的表情的话,她那穿着裙子、披着披肩的庞大身躯也许会显得可笑了呢。
  “咱们一定得走。伊莉萨。事情算是到了头了。去把咱们的东西收拾一下吧。”管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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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7 08:45 | 只看该作者
“喔,约翰哪!约翰!是我把你连累到这种地步的,这都是我干的,亨利爵士——全是我的事。完全是因为我的缘故,而且是因为我请求了他,他才那样做的。”
  “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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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7 08:45 | 只看该作者
“华生,”准男爵说道,“这是猎狗的叫声。”
  我感觉浑身的血都凉了,因为他的话里时有停顿,说明他已突然地产生了恐惧。
  “他们把这声音叫什么呢?”他问道。
  “谁呀?”
  “乡下人啊!”
  “啊,他们都是些没有知识的人,您何必管他们把那声音叫什么呢!”
  “告诉我,华生,他们怎么说的?”我犹豫了一下,可是没法逃避这问题。
  “他们说那就是巴斯克维尔猎狗的叫声。”
  他咕哝了一阵以后,又沉默了一会儿。
  “是一只猎狗,”他终于又说话了,”可是那声音好象是从几里地以外传来的,我想大概是那边。”
  “很难说是从哪边传来的。”
  “声音随着风势而变得忽高忽低。那边不就是大格林盆那个方向吗?”
  “嗯,正是。”
  “啊,是在那边。喂,华生,您不认为那是猎狗的叫声吗?
  我又不是小孩,您不用怕,尽管说实话好了。”
  “我上次听到的时候,正和斯台普吞在一起。他说那可能是一种怪鸟的叫声。”
  “不对,不对,那是猎狗。我的上帝呀,难道这些故事会有几分真实吗?您不会相信这些吧,您会吗,华生?”
  “不,我决不相信。”
  “这件事在伦敦可以当作笑料,但是在这里,站在漆黑的沼地里,听着象这样的叫声,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我的伯父死后,在他躺着的地方,旁边有猎狗的足迹,这些都凑在一起了。我不认为我是个胆小鬼,华生,可是那种声音简直把我浑身的血都要凝住了。您摸摸我的手!”
  他的手冰凉得象一块石头。
  “您明天就会好的。”
  “我想我已无法不使那种叫声深印在我的脑中了。您认为咱们现在应当怎么办呢?”
  “咱们回去好吗?”
  “不,决不,咱们是出来捉人的,一定得干下去。咱们是搜寻罪犯,可是说不定正有一只魔鬼似的猎狗在追踪着咱们呢。来吧!就是把所有洞穴里的妖魔都放到沼地里来,咱们也要坚持到底。”*
  我们在暗中跌跌撞撞地缓缓前进着,黑暗而参差不齐的山影环绕着我们,那黄色的光点依然在前面稳定地亮着。在漆黑的夜晚,再没有比一盏灯光的距离更能骗人了,有时那亮光好象是远在地平线上,而有时又似乎是离我们只有几码远。可是我们终于看出它是放在什么地方了,这时我们才知道确已距离很近了。一支流着蜡油的蜡烛被插在一条石头缝里,两面都被岩石挡住,这样既可避免风吹,又可使除了巴斯克维尔庄园以外的其他方向都看不到。一块突出的花岗石遮住了我们。于是我们就在它后面弯着腰,从石头上面望着那作为信号的灯光。看到一支蜡烛点在沼地的中央,而周围却毫无生命的迹象,确是奇事——只有一条向上直立的黄色火苗和它两侧被照得发亮的岩石。
  “咱们现在怎么办呢?”亨利爵士悄悄地说道。
  “就在这里等着,他一定在烛光的附近。看一看,咱们是否能够看得到他。”
  我的话刚说出口,我们两人就看到了他,在蜡烛附近的岩石后面探出来一张可怕的黄面孔——一张吓人的野兽般的面孔,满脸横肉,肮脏不堪,长着粗硬的长须,乱蓬蓬的头发,倒很象是古代住在山边洞穴之中的野人。在他下面的烛光照着他的小而狡猾的眼睛,可怕地向左右黑暗之中窥探,好象是一只听到了猎人脚步声的狡黠的猛兽。
  显然已有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怀疑。说不定是因为他还有什么和白瑞摩私订的暗号我们不知道,也许是那家伙根据其他理由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因为我从他那凶恶的脸上看出了恐惧的神色。因为考虑到每一秒钟他都可能从亮处窜开、消失在黑暗之中,所以我就跳向前去,亨利爵士也跟了上来。
  正在这时,那罪犯尖声痛骂了我们一句,便打过来一块石头,那石头在遮住我们的大石上碰得粉碎。当他跳起来转身逃跑的时候,碰巧月光刚从云缝里照了下来,我一眼看到了他那矮胖而强壮的身形。我们冲过了小山头,那人从山坡那面疾驰而下,他一路上用山羊似的动作在乱石上跳来跳去。如果用我那左轮手枪远射,碰巧了就可能把他打瘸,可是我带它来只是为了在受人攻击的时候用以自卫,而不是用来打一个在逃的没有武器的人的。
  我们两个都是快腿,而且受过相当好的训练,可是,不久我们就知道已没希望追上他了。在月光之下,我们很久还看得见他,直到他在一座远处小山山侧的乱石中间变成了一个迅速移动着的小点。我们跑呀跑的,直跑到疲惫不堪,可是他和我们的距离反而愈来愈大了。最后,我们终于在两块大石上坐了下来,大喘着气,眼看着他在远处消失了。
  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最最奇怪和想象不到的事。当时我们已经从石头上站了起来,放弃了无望的追捕,就要转身回家了。月亮低悬在右侧空中,满月的下半部衬托出一座花岗石岩岗的嶙峋的尖顶。在明亮的背景前面,我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他站在岩岗的绝顶上,恰似一座漆黑的铜像。你可别认为那是一种幻觉,福尔摩斯。我敢说,在我一生里还从没有看得这样清楚过呢。根据我的判断,那是一个又高又瘦的男人。他两腿稍稍分开地站着,两臂交叉,低着头,就象是面对着眼前满布泥炭和岩石的广大荒野正在考虑什么问题。他也许就是那可怕的地方的精灵呢。他不是那罪犯,他离那罪犯逃遁的地方很远,同时他的身材也高得多。我不禁惊叫了一声,并把他指给准男爵看,可是就在我转身抓他手臂的时候,那人就不见了。这时花岗岩的尖顶依然遮着月亮的下半部,可是在那顶上再也没有那静立不动的人的踪影了。
  我本想向那方向走去,把那岩岗搜索一下,可是距离相当远。从听到那使他回想起他家庭可怕的故事的叫声以后,准男爵的神经还一直在震颤,因此他已无心再作冒险了。他并没有看到岩顶上的那个孤独的人,因此他还不能体会那人的怪异的出现和他那威风凛凛的神气所给予我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是个狱卒,没错。”他说道,“从这家伙逃脱之后,沼地里到处都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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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7 08:46 | 只看该作者
嗯,也许他的解释是正确的,可是没有更进一步的证明,我是不会相信的。今天,我们打算给王子镇的人们打个电报,告诉他们应当到那里去找他们那个逃犯。说起来也真倒霉,我们竟没有能当真胜利地把他作为我们的俘虏带回来。这就是我们昨晚所作的冒险。你得承认,我亲爱的福尔摩斯,就拿给你作报告这件事来说吧,我已经为你做得很不错了。在我所告诉你的东西里,有很多无疑是很离题了,可是我总觉得最好还是让我把一切事实都告诉你,让你自己去选择哪些是最能帮助你得出结论的东西吧。当然我们已经有了一些进展,就白瑞摩来说,我们已经找出了他的行为的动机,这就使整个的情况澄清了不少。可是神秘的沼地和那里的奇特的居民则依旧是使人莫测高深的,也许在下一次的报告里,我将能把这一点也稍加澄清。最好还是你到我们这里来。无论如何,几天之内你就会又接到我的信了。
  寄自巴斯克维尔庄园十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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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7 08:47 | 只看该作者
第十章 华生医生日记摘录

  我一直都在引用以前寄给歇洛克·福尔摩斯的报告。可是叙述到这里,我又不得不放弃这种方法,再度依靠我的回忆,借助于我当时的日记了。随便几段日记就能使我想起那些详尽无遗的、深印在我记忆之中的情景。好吧,我就从我们在沼地里徒劳无功地追捕了一阵逃犯和经历了那次奇遇的那个早晨谈起吧。
  十月十六日——今天是个阴晦多雾、细雨蒙蒙的日子。房子被滚滚而来的浓雾重重包围起来,可是浓雾也不时上升,露出荒漠起伏的沼地来,山坡上有纤细的如同缕缕银丝似的水流,远处突出的岩石的湿漉漉的表面,被天光照得闪闪烁烁,由表及里都沉浸在阴郁的气氛之中。昨夜的惊恐在准男爵的身上产生了恶劣的影响;我感到心情沉重,有一种危险迫在眉睫的感觉——而且是一种始终存在的危险,由于我形容不出来,所以也就显得特别可怕。东西
  难道我这种感觉是毫无来由的吗?只要考虑一下连续发生的这一长串意外的事件就会明白,这些都说明在我们的周围正进行着一件有计划的罪恶活动。这庄园的前一个主人的死,分毫不爽地应验了这家族中的传说的内容,还有农民们一再声称的在沼地里出现的怪兽。我曾两次亲耳听到了很象是一只猎狗在远处嗥叫的声音,这竟会是真正超乎自然的事?
  简直是既不可信也不可能。一只魔犬,可是又留下了爪印,又能嗥叫冲天,这实在是不可想象的事。斯台普吞可能会信这套鬼话,摩梯末也可能;可是如果我还能算是稍具常识的话,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相信这样的事。如果我自己对此也信以为真的话,那就无异于甘心把自己降低到这些可怜的庄稼人的水平。他们把那狗说成妖魔鬼怪还不够,甚至还把它形容成口、眼都向外喷着地狱之火。福尔摩斯决不会听信这些异想天开的说法,而我则是他的代理人。我就两次在沼地里听到过这种叫声。可是事实终归是事实啊,假如真的有什么大猎狗跑到沼地上来的话,那就一切都好解释了。可是这样一只猎狗能藏到什么地方去呢?它到哪里去找吃的呢?它是从哪里来的呢?白天为什么没有人看到它呢?不可否认,不管是合乎自然法则的解释或是不合乎自然法则的解释,现在都同样地难于说得通。暂且先放下这只猎狗不提,那么在伦敦发现的那个“人”总是事实啊!马车里的那个人,还有警告亨利爵士不要到沼地来的那封信,这至少是真的吧。这可能是个要保护他的朋友干的事,但也同样可能是个敌人干的事。那个朋友或敌人现在究竟在哪里呢?他是仍旧在伦敦呢,还是已经跟踪我们到了这里呢?他会不会……会不会就是我所看到的在岩岗上站着的那个陌生人呢?
  确实是我只看到了他一眼,可是有几点我是可以肯定的。
  他绝不是我在这里所见到过的人,而我现在和所有的邻居都见过面了。那身形远比斯台普吞高得多,也远比弗兰克兰为瘦。说不定可能是白瑞摩,可是我们已把他留在家里了,而且我可以肯定,他是不会跟踪我们的。这样说,一定还有一个人在尾随着我们,正如同有一个陌生人在伦敦尾随我们一样,我们一直也未能把他甩掉。如果我们能抓住那个人的话,那么,我们的一切困难就都迎刃而解了。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我现在非得全力以赴不可。
  我的第一种想法是打算把我的整个计划都告诉亨利爵士;第二种想法,我认为也是最聪明的想法,那就是自己干自己的,尽量不和任何人谈起。他显得沉默而茫然,那沼地的声音已使他的神经受到了不可思议的震惊,我不愿再以任何事情来加深他的焦虑,为了达到自己的既定目的,我就必须采取单独的行动了。
  今天早饭之后,我们又出了一件小事。白瑞摩要求和亨利爵士单独谈话,他俩在爵士的书房里关起门来待了一会。我坐在弹子房里不止一次听到谈话的声音变得高了起来,我很明了所谈的是什么问题。过了一会儿,准男爵就打开房门叫我进去了。
  “白瑞摩认为他有一点不满之处,”他说道,“他认为在他自愿地把秘密告诉我们之后,我们就去追捕他内弟的这种做法是不公平的。”
  管事的站在我们的面前,面色很苍白,可是很镇定。
  “也许我说话太过火了一些,爵爷,”他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求您宽恕。但是,在今晨我听见你们两位回来并得知你们是去追捕塞尔丹的时候,确实感到非常吃惊。这个可怜的家伙,不用我再给他添什么麻烦就已经够他苦斗一阵的了。”
  “如果你真是自愿地告诉了我们的话,也许事情就不会这样了,”准男爵说道,“但实际情况却是当你,或者还不如说是当你太太被迫不得不说的时候才告诉我们的。”
  “我真没有想到您竟会利用了这一点,亨利爵士……我真没想到。”
  “这个人对社会说来是个危险。在沼地里到处都是孤立无援的人家,而他又是个无法无天的人,只要看他一眼,你就能明白这一点了。比如说,你就看斯台普吞先生的家吧,就只有他一个人保护家。除非塞尔丹重新被关进监狱,否则谁也不会感到安全。”
  “他绝不会闯进任何人家的,爵爷,这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反正他在这里再不会骚扰任何人了,我向您保证,亨利爵士,过不了几天就可做好必要的安排,他就要去南美了。看在上帝的面上,爵爷,我恳求您不要让警察知道他还在沼地里。在那里他们已经放弃了对他的追捕了,他可以一直安静地藏到准备好船只的时候为止。您若告发了他,就一定要使我和我的妻子遭到麻烦。我恳求您,爵爷,什么也不要和警察说。”
  “你看怎么样,华生?”
  我耸了耸肩。“如果他能安全地离开这个国家,那就能给纳税人减去一桩负担呢。”
  “可是他会不会在临走以前搞谁一家伙呢?”
  “他不会这样发疯的,爵爷,他所需要的一切东西我们都给他准备齐全了。他若再犯一次罪就会暴露他的藏身之所了。”
  “这倒是实话,”亨利爵士说道,“好吧,白瑞摩……”
  “上帝祝福您,爵爷,我从心眼里感激您!如果他再度被捕的话,我那可怜的妻子一定要活不成了。”
  “我想咱们这是在怂恿助成一件重大的罪行吧,华生?可是在听了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以后,我觉得好象已经不能再检举那人似的,算了吧!好吧,白瑞摩,你可以走了。”
 
129
 楼主| 发表于 2009-1-7 08:48 | 只看该作者
那人一边断断续续地说了些感谢的话,一边转过身去,可是他犹豫一下之后又回转身来。
  “您对我们太好了,爵爷,我愿尽我所能地来报答您。我知道一件事,亨利爵士,也许我早就该说出来了,可是这还是在验尸之后很久我才发现的。关于这件事我还没有向任何人提过,这是一件和查尔兹爵士的死有关的事。”
  准男爵和我两个人都站了起来。“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不,爵爷,这个我可不知道。”
  “那么,你知道什么呢?”
  “我知道当时他为什么站在那门旁,那是为了要和一个女人会面。”
  “去和一个女人会面!他?!”
  “是的,爵爷。”
  “那个女人叫什么?”
  “她的姓名我没法告诉您,爵爷,可是,我可以告诉您那姓名的字头。她那姓名的字头是L.L.”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白瑞摩?”
  “啊,亨利爵士,您伯父在那天早晨收到了一封信。他经常收到很多信件,因为他是个闻名的人物,而且还以心地善良著称,因此,无论是谁,在发生困难的时候,都喜欢求助于他。可是那天早晨,碰巧只有那一封信,所以引起了我特别的注意。那信是从库姆·特雷西地方寄来的,而且是女人的笔迹。”
  “嗯?”
  “啊,爵爷,要不是因为我太太的关系,我决不会想起这件事来的,也许我永远也想不起来了呢。刚刚几个礼拜以前,在她清理查尔兹爵士的书房的时候——从他死以后还一碰也没碰过呢——在炉格后面发现了一封烧过的信纸的灰烬。信已大部烧焦,碎成小片,只有信末的一小条还算完整,字迹在黑地上显得灰白,还可以看得出来。看来很象是信末的附笔,写的是:‘您是一位君子,请您千万将此信烧掉,并在十点钟的时候到栅门那里去。’下面就是用L.L.这两个字头签的名。”*
  “那张字条还在你那儿吗?”
  “没有了,爵爷,我们一动,它就粉碎了。”
  “查尔兹爵士还收到过同样笔迹的信件吗?”
  “噢,爵爷,我并没有特别注意他的信件。只是因为这封信是单独寄来的,所以我才注意到了它。”
  “你也弄不清L.L.是谁吗?”
  “弄不清,爵爷,我比您知道得并不多。可是我想,如果咱们能够找到那位女士的话,那么关于查尔兹爵士的死,咱们就会多知道些情况了。”
  “我真莫名其妙,白瑞摩,这样重要的情况你怎么竟会秘而不宣?”
  “噢,爵爷,那正是我们自己的烦恼刚刚到来之后。还有就是,爵爷,我们两人都很敬爱查尔兹爵士,我们不能不考虑到他对我们的厚意。我们认为把这件事兜出来对我们那位可怜的主人并没有什么好处,再加以这问题还牵连到一位女士,当然就更该小心从事了。即使是在我们当中最好的人……”
  “你以为这一点会有伤他的名誉吗?”
  “嗯,爵爷,我想这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可是您现在对我们这样好,使我觉得,如果我不把这件事的全部情况都告诉您,那我就太对不起您了。”
  “好极了,白瑞摩,你可以走了。”当管事的走了以后,亨利爵士转身向我说道,“喂,华生,您对这新发现怎么看法?”
  “好象又是一个难解的问题,弄得比以前更加使人莫名其妙了。”
  “我也是这样想呢,可是只要咱们能够查明L.L.这个人,可能就会把整个问题都搞清楚了。咱们能得到的线索就是这么多了,咱们已经知道,有人了解事情的真相,只要能找到她就好了。您认为咱们应当从何着手呢?”
  “马上将全部经过告诉福尔摩斯,这样就能把他一直在寻找的线索供给他了。如果这样还不能把他吸引到这里来,那才真是怪事呢。”
  我马上回到自己的屋里去,给福尔摩斯写了关于今早那次谈话的报告。我很清楚,他最近很忙,因为从贝克街寄来的信很少。写得也短,对于我所供给他的消息也没有提出什么意见,而且更难得提到关于我的任务。无疑的是他的精神已全部贯注在那封匿名恐吓信的案件上面了。可是,事情的这种新的进展,定会引起他的注意并能恢复他对这个案子的兴趣的。他现在若是在这里有多好啊。
  十月十七日——今天大雨终日,浇得常春藤唰唰作响,房檐水滴沥沥。我想起了那个身处荒凉、寒冷而又无遮无盖的沼地里的逃犯。可怜的人啊!不管他犯的是什么罪,他现在所吃的苦头,也总算赎了他的罪了。我又想起了另一个人——
  马车里的那个面孔,月亮前面的那个人影,那个隐蔽的监视者和不可解的人——难道他也暴身于倾盆大雨之中吗?傍晚时分,我穿上了雨衣雨鞋,在湿软的沼地里走出去很远,心里充满着可怕的想象,雨打在我的脸上,风在我的耳旁呼哨。
  但求上帝援助那些流落在大泥潭里的人吧,因为连坚硬的高地都变成了泥淖了。我终于找到了那黑色的岩岗,就是在这岩岗上,我看到过那个孤独的监视人,我从它那嵯峨的绝顶,一眼望到远近一无树木的阴惨的高地。暴风夹杂着大雨,刷过赤褐色的地面,浓重的青石板似的云层,低低地悬浮在大地之上,又有绺绺的灰色残云,拖在奇形怪状的山边。在左侧远处的山沟里,巴斯克维尔庄园的两座细长的塔楼,隔着雾气,半隐半现地矗立在树林高处。除了那些密布在山坡上的史前期的小房之外,这要算是我所能见到的唯一的人类生活的迹象了。哪里也看不到两晚之前我在同一地点所见到过的那个孤独的人的踪影。
  当我走回去的时候,摩梯末医生赶了上来,他驾着他那辆双轮马车,走在一条通向边远的弗欧麦尔农舍的坎坷不平的沼地小路上。他一向非常关心我们,几乎没有一天他不到庄园来看看我们过得好不好。他一定要我上他的马车,所以我就搭他的车回家了。我知道他近来由于那只小长耳獚犬的失踪而非常烦恼;那小狗自从有一次乱跑跑到沼地里去以后,一直没有回来。我尽可能地安慰了他,可是我一想起了格林盆泥潭里的小马,也就不再幻想他会再见到他的小狗了。
  “我说,摩梯末,”当我们在崎岖不平的路上颠簸摇晃着的时候我说,“我想在这里凡是乘马车能到达的住家,您很少有不认识的人吧。”
  “我想,简直没有。”
  “那么,您能不能告诉我,哪些女人的姓名的字头是L.L.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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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7 08:49 | 只看该作者
他想了几分钟。
  “不能,”他说道,“有几个吉卜赛人和作苦工的我就不知道,而在农民或是乡绅之中没有一个人的姓名的字头是这样的。哦,等一等,”他停了一下之后又说,“有一个劳拉·莱昂丝——她那姓名的字头是L.L.——可是她住在库姆·特雷西。”
  “她是谁啊?”我问道。
  “她是弗兰克兰的女儿。”
  “什么!就是那个老神经弗兰克兰吗?”
  “正是,她和一个到沼地来画素描的姓莱昂丝的画家结了婚。可是,他竟是个下流的坏蛋,他遗弃了她。根据我所听到的情况判断,过错可能并不完全在于一方。任何有关她的事,她父亲决定一律不管,因为她没有得到父亲的同意就结了婚,也许还有其他原因。由于这放荡的老家伙和女儿之间的不和,弄得这女子陷入了窘迫的境地。”
  “那她怎么生活呢?”
  “我想老弗兰克兰会给她一些资助的,可是不可能多,因为他自己的那些乱事已经把他拖累得相当够受了。不管她是如何的罪有应得,总不能让她不可救药地趋于堕落啊。她的事传出去以后,此地有些人就设法帮助她,使她能过正当的生活。斯台普吞和查尔兹都帮了忙,我也给过一点钱,为的是让她作起打字的营业来。”
  他想知道我问这些问题的目的何在,可是我没法满足他的好奇心,并没有告诉他许多,因为我没有理由对随便任何人都给以信任。明早我要到库姆·特雷西去。如果我能见到那位名声暧昧的劳拉·莱昂丝太太的话,就会把为弄清这一连串神秘莫测的事情所做的调查工作大大地向前推进一步了。我一定发展到象蛇一样地聪明了,因为当摩梯末追问到很不便回答的时候,我就随便地问了问他弗兰克兰的颅骨属于哪一种类型。这样一来,一直到抵达目的地为止,除了头骨学之外就什么也听不到了。我总算没有白和歇洛克·福尔摩斯相处了这么多年。
  在这狂风暴雨的阴惨的天气里,只有一件值得记载的事。
  那就是我刚才和白瑞摩的谈话,他又给了我一张能在适当的时候亮出来用的有力的好牌。
  摩梯末留下来吃了晚饭,饭后他和准男爵两人玩起牌来。
  管事的到书房来给我送咖啡,我乘机问了他几个问题。
  “啊,”我说道,“你那好亲戚已经走了呢?还是仍然隐藏在那里?”
  “我不知道,先生。但愿他已经走了,因为他在这里只能给人添麻烦。从我最后一次给他送了食物之后,再没有听到过关于他的情况,那已是三天以前的事了。”
  “那一次你看到他了吗?”
  “没有,先生,可是当我再到那里去的时候,食物已经不见了。”
  “那么说,他一定还在那里呢?”
  “先生,除非是被另外那个人拿去,否则您一定会认为他还在那儿呢。”
  我坐在那里,咖啡还没有送到嘴边就又盯住他问道:“那么说,你是知道还有另外一个人罗?”
  “是的,先生,在沼地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你见到他了吗?”
  “没有,先生。”
  “那你怎么知道的呢?”
  “是塞尔丹告诉我的,先生,在一星期以前或是更早一些的时候。他也在藏着呢,可是据我估计他并不是逃犯。这些事我真伤脑筋,华生医生——我和您坦白地说吧,先生,这些事真让我伤脑筋。”他突然带着真挚热切的情感说道。
  “现在,你听我说,白瑞摩!我只是为了你的主人,否则对于这样的事我是毫无兴趣的。我到这里来除了帮助他之外,没有其他目的。坦白地告诉我吧,究竟是什么使你这样伤脑筋呢?”
  白瑞摩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是后悔不该冲口说出或是感觉难以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情。
  “就是这些不断发生的事,先生,”他终于对着被雨水冲刷着的向沼地而开的窗户挥舞着手喊了起来,“我敢肯定那里在进行着暗杀的勾当,正在酝酿着一个可怕的阴谋!先生,我真希望亨利爵士能回到伦敦去呢。”
  “可是,使你这样惊恐不安的有什么事实根据呢?”
  “您看查尔兹爵士的死!就拿验尸官所说的那些话来说,就已经够糟糕的了。您再看夜间沼地里的怪声,日落之后,就是您给多少钱也没有人肯从沼地里走过去。还有藏在那里的那个人,他在那里窥伺等待着!他等待什么呢?用意又是什么呢?所有这些,对巴斯克维尔家的任何人说来,都绝不是什么好兆。到亨利爵士的新仆人们来接管庄园的那一天,我是会很乐于离开这一切的。”
  “可是关于沼地里的这个陌生人,”我说道,“你能告诉我些什么吗?塞尔丹说过什么?他找到了他的藏身之所或是发现了他正在干什么吗?”
  “塞尔丹看到过他一两次,可是他是个很阴险的家伙,什么情况也不肯暴露。起初他想那人是个警察,可是不久他发现了那人自己另有计划。据他看来,那人象是个上流人物,可是他弄不清楚他究竟在干些什么。”
  “他说过那人住在什么地方吗?”
  “在山坡上古老的房子里——就是那古代人住过的小石头房子。”
  “可是他吃饭怎么办呢?”
  “塞尔丹发现有一个为他服务的小孩,给他送他所需要的东西。我敢说,那小孩是到库姆·特雷西去弄他需要的东西的。”
  “好极了,白瑞摩。这个问题咱们改日再深谈吧。”管事的走了以后,我透过模糊的窗玻璃,望着外面奔驰的云朵,和那被大风横扫的树顶联成的高低不一的轮廓线。这样的夜晚在室内就已够险恶的了,在沼地的一栋石屋里是什么味道就更不用说了。多么强烈的恨才能使一个人在这种时候潜藏在那样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的深远和急不可待的目的才使得他如此不辞辛劳!看来使我困扰万分的问题的中心就在沼地的那所房子里。我发誓要在明天尽一切可能探明那神秘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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