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

没什么大不了 · 发表于 2011-11-7 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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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玉走在街上，眼前不时映出女儿那张冷艳的脸。十五年了，她和李芳之间总有隔阂，是一种无法解脱又必须面对的母女关系。打从把李芳接回城，她一直在努力改变这种尴尬，但得到的却是一颗令人胆寒的心。
李芳是她的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为她，李青玉曾受过什么样的罪，李芳不会理解。她只知道母亲遗弃她十年。在这十年里，她受尽邻里孩子的凌辱和谩骂；在她病得奄奄一息的时候亲生母亲不在身边；自打她记事起就被人骂作野种。
但是，那个时代那种情况下，李青玉又能怎么样呢——
1979年的秋天，站在玉米地里的李青玉正在农忙。汪子寒手里执着一张白纸跑了过来，“我回城的通知书下来了，明天就走，青玉，你有什么话说吗？”
望着汪子寒异常兴奋的脸，李青山心里酸酸的。母亲早亡，父亲的政治的问题又一直得不到解决。一块下乡的几个同学陆陆续续都回了城，就剩下她和汪子寒。现在汪子寒也要走了。看着汪子寒通知书上大红的印章，李青玉强忍住眼泪拨拉着玉米叶子，一脸颓丧地说：“你这一走，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怎么办啊？也许我永远也回不去了！”
“我回去多帮你打问打问，放心吧！”汪子寒脸上的喜悦依然没有退去。
早在一年前，俩人就确定了恋爱关系，青春的激情时时荡漾在他们心中。黄昏下的柳树林，堆积起来的麦草垛，村边的小河畔都成为他们约会的地点。月光下，眼望着天空的星星，用家乡话交谈是他们最大的快乐。也畅想过一起回城，一起进厂，一起在同伴的簇拥下进入洞房。但是美好的畅想总是屡屡被现实打破，看看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集体宿舍，一个个欢声笑语地跨上回城的拖拉机，落寞和孤独就像黑夜一样笼罩在他们心里。汪子寒一遍一遍地给家里写信，向他那个当工人的爸爸讲述自己的不幸。而李青玉是无处述说的，母亲早逝，父亲又在监狱里，她的亲人也只有汪子寒了。
“我会等你的，青玉，回城后我一定请舅舅帮忙，早点调你回城！”汪子寒很谨慎地把通知书放进上衣口袋，腾出手来擦了擦李青玉脸上的泪痕。
“也只能这样了，事情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办法呢?”李青玉的一双大眼睛带着泪转了转。
汪子寒回城后，李青玉每星期都能收到他的信。信里说一些城里的情况：工作不好找，正在托人办；明年５月份会有一批回城名单，他正在找机会；有一家街办工厂让他去，他正在考虑；又有新政策了，79底不能回城的下乡知识青年，国家就不管了，等等。李青玉就在他这种似是而非的信息中患得患失。
转眼冬天到了，汪子寒回城也有三个多月。李青玉突然发现自己“身上”很久不来了，刚开始也没觉得怎样，但是后来她感到胸部越来越涨，摸上去痛痛的。借做饭的功夫，她问了一声房东周大娘。周大娘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又扯着问了一些其它的事，然后说：“玉啊，子寒有信来吗？”
“快半月没来信了，上次说他进厂了，可能是工作忙没时间吧！”李青玉低下头喃喃地说。
“没说什么时候来接你啊！”周大娘侧了脸问她，一边将手里团好的玉米面贴到锅沿上。
“没——”
周大娘眼见着有两滴晶莹的泪珠掉到了地上，叹了口气：“玉啊！早点想办法回城吧，实在不行就到公社医院去一趟！”
“为什么呀！”李青玉抬起头来，呆呆地望着眼前这张布满皱纹的面孔，心里砰砰乱跳。
“你相信你自己吗？”周大娘斜了她一眼，“你怕是有了！傻孩子！”
“不会吧？”李青玉这才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直以来的猜疑终于有了答案。是的，就在汪子寒走了那天晚上，她在泪水和悲凉中把自己给了他。他也是赌咒发誓，一定会帮她回城。爱情在那一刻是多么的重要，多么的刻骨铭心。一边是无望的等待，一边是凄苦的守候。她哭倒在子寒的怀里大放悲声。命运是不公平的，人人都可以回城，只有她不能回去。她看不到自己的希望，也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唯一一个可以守候的人又要走了。
那夜以后，她时时想着汪子寒的每一句话，盼着自己也能早点回城。孤独的日子是难挨了。每天清晨她都会走进大队部，透过破烂的木格窗子向里观望。汪子寒的信从开始的多到后来的无，让她的心里乱乱的。她学会了用筷子算命：子寒不来了，子寒会来的，子寒还爱我吗？子寒还记得我吗？回回没有结果，回回又在下一签中重复。
渐渐地，她明白等待是无望的，也想到过回城找汪子寒，可是寄出的信全部石沉大海，她又没有回城的介绍信。更重要的是，她害怕了，害怕回城让人看见。在这里她还有一个关心她的周大娘，而城里她什么都没有。
再三拿不定主意，等她终于走进公社医院的时候，医生说：“五个月的孩子做不成人流了，生吧！”
于是，就在第二年夏天的夜里，她生下了一个五斤多的女孩，也在那个夏天的夜里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周大娘帮她找了一户人家，把孩子送了。她痛彻心肺地哭，咬牙切齿地恨汪子寒，也咬牙切齿地恨自己。
两年后，父亲平反，她也回了城。再没见过汪子寒。他脸色冰冷的母亲对李青玉说：“小五早就跟他舅舅到北京去了，不回来啦！”
李青玉彻底死了心，不久就嫁给了一个纺织厂的工人。也是命不好，李青玉嫁过去三年，小日子刚过得红火点。丈夫就出了事，一辆大卡车翻了，结结实实地砸死了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厂里赔了些钱，青玉用它做起了小买卖。
日子稳定后，李青玉回到乡下四处打听女儿的下落。终于在小芳十岁的那年领回了她。抱养的那家人狠狠地敲了李青玉一笔抚养费。看着出手的钱，又看着眼前的女儿，李青玉又产生了寻找汪子寒的念头。他死也罢活也罢，总得给孩子有个交待吧！
但是汪子寒住过的那条胡同拆迁改造，一家人早不知道搬到什么去了。只有汪子寒的二哥说，他在北京上班了。具体地址人家也不告诉她，问多少次求多多情也没有用。后来，李青玉才知道汪子寒早就在北京结了婚，有了孩子，汪家人害怕她闹腾不敢说实话。这事也就不大不小的结了。李青玉收了心，一心一意地供养李芳。
也许是小时候心灵上受到刺激，李芳一直不待见她。说什么都要拧着来，好在李芳学习还不错，没让李青玉操过心。十八岁的时候就考上了上海的一所大学，后来又到北京工作。当娘的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但娘俩总是不贴心，在一起就别别扭扭的。
十月的一天，李青玉正在店里打理，接到李芳的电话。说她快生产了，北京城里实在找不到好保姆，她能去的话就过去帮阵子忙。女儿生产是重要的事，尽管李青玉不知道女婿是谁，但还是满高兴的关了店门，登上了东去的列车。
一路上，她的心里是欣喜的也是酸楚的，是幸福的也是哀伤的。喜的是女儿能叫她一声妈，悲的是也许她一辈子都不能得到女儿的心。青春年少的过错，她已经承受了大半辈子，女儿也二十五岁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下了车，她按着女儿给的地址一路打听。女婿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没见过，只听女儿说是她公司的老板。其他的事李芳不说，她也不好多问。
弯来弯去的巷道，出租车司机嘴里的唠唠叨叨。午后时分，在一幢高耸的楼房底下，李青玉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女儿，还是那么潇洒那么漂亮，不同地是腰身明显得粗了很多。
“来了！”李芳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将她引进了单元楼。很阔气的房子，这是李青玉没想到的。
“他是干吗的？你们结婚了吗？”李青玉怯怯地问。
“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他是远华公司的老总，我留京就是他帮的忙。”李芳的一张脸又冷了起来，“结什么婚啊，现在人都不兴结婚了！”
傍晚，他来了。
正在厨房忙碌的李青玉恍恍惚惚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门前和女儿亲昵地说话，突然就觉得心里突突直跳，手里的炒勺莫名地抖了起来。
她转过身，仔细打量那个男人。还是那么年轻那么有魅力，眼神里含着有一种令人难忘的柔情。
他正是李青玉爱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的男人——汪子寒。
故事写到这，海石走了过来，按在我的手上：“木子，别再写一些伤感的小说了，行吗？你的生活不是这样的。”
“是的，我的生活不是这样的，可我总看到阳光下的黑暗！”我满面泪水地望着他。
“你准备怎样结束李青玉的命运，死？”
我没有吭声，继续我的创作——
茫然中，李芳看到她浑身哆嗦的母亲攀上阳台跳了下去。
“青玉——”她听到汪子寒的呼声，一下子全明白了。
“或者那个男人不是汪子寒，只是有些神似罢了！”海石说。
“但愿不是！”我停下笔，黯然地站起身来。
夜，深了。

茅台兑水 · 发表于 2011-11-7 23:45

山里小生 · 发表于 2011-11-8 00:03

故事的结局不懂！不知道作者是以什么心态写的

平凡的稔 · 发表于 2011-11-8 15:53

那个年代里，我知道的像汪子寒、李青玉这样命运的人不少，但他们中大多心地善良，迫于无奈。

如这般结局……

没什么大不了 · 发表于 2011-11-8 19:49

4# 平凡的稔
支持你说的，但是也折射出现在社会上一些有钱人的生活，

[转载] 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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