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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唉……爱上笨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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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4 18:3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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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爱上笨女人


作者:夏岚




第一章




 大红色的对联,醒目地张贴在每一户人家门前。或远或近,都可听见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响。

  大街小巷中充满了浓浓的年味,孩子们在索取红包之余,也不忘去买来一些鞭炮,好欢庆新年的到来。

  “妈,我可以和湛臣去放鞭炮吗?”年仅七岁的秦蝶衣扯着母亲的裙摆问道。

  “不行!”叶橙香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鞭炮对于年仅七岁的孩子而言,实在是太危险了!

  闻言,秦蝶衣稚嫩的小脸立刻爬满了失望。她垂下眸子,轻嚿着唇办,原本骨碌碌的大眼瞬间失去了光采。

  “听妈咪的话,鞭炮太危险了!你还小,等长大一点,妈妈就让你去玩。”

  叶橙香将女儿的失望看在眼里,虽然心中十分不舍,但基于安全考量,她还是不妥协。

  “可是湛臣和我一样大,他妈妈就让他玩。”显然的,秦蝶衣还不死心。

  “蝶衣乖,湛臣是湛臣,你是你。妈妈说不许,就是不许。”

  叶橙香知道女儿总爱跟着隔壁岳家的儿子进进出出,这点让她着实伤透了脑筋。

  前些日子,岳湛臣竟然还敦蝶衣爬树,害得她从树上跌了下来,手脚上满是擦伤,所幸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他们夫妻才睁只眼闭只眼,不与岳家计较太多,只让他们道歉了事。

  只不过,此后,叶橙香只要一听见岳湛臣三个字,便会提高几分警觉,杜绝秦蝶衣再一次受到伤害的可能。

  秦蝶衣小小的心灵里,没有太多理解力可以去分辨大人话意中的考量,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妈妈不喜欢她和湛臣在一起!

  可生为独生女的她,打从懂事开始,身边的玩伴除了学校的同学之外,就只有比邻而居的岳湛臣。

  她好喜欢有岳湛臣陪伴在身边的日子,就像她喜欢爸比和妈咪一样,他们都是她最亲爱的人。

  “妈妈……”她轻拧眉心,嘟起小嘴,仍想哀求。

  “好了,上楼去看看爸爸买了什么礼物给你,已经放在你床上了哟!”叶橙香轻点女儿小巧的鼻尖,试图扯开话题。

  秦蝶衣沉下脸。她知道该适可而止了,过度的要求,只会惹得大人生气。

  于是她识相地闭上嘴,旋过身,迈开短小的步伐,一步步拾级而上,来到二楼属于她的房间。

  关上房门,她郁郁寡欢地倚着床沿席地而坐,眼角瞥了床上包装精美的礼物一眼,压根儿提不起劲去拆封。

  不用看也知道,那里面装的一定是芭比娃娃,那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和湛臣一起放鞭炮、跟着湛臣一起爬树、跟着湛臣……

  纵使爸妈都说湛臣不是好孩子,但她知道,他不是的!

  “小衣……小衣……”透过窗户,岳湛臣的呼喊声传进她的房里。

  秦蝶衣小小的头颅转向窗口,竟然看见岳湛臣正挂在她窗外的那棵大树上,他一手抓着枝橙,一手轻叩她的玻璃窗。

  “湛臣!”

  她开心地打开窗户,小脸一扫先前的阴霾,展露出适合这年纪的甜美笑容。

  “小衣,你可以出来吗?”岳湛臣满怀期待地问道。

  “不行!我妈妈不让我出去,她不许我放鞭炮,可是我好想要和你一起去放鞭炮,我不想要待在家里,也不想要爸爸送的芭比娃娃……”她开始任性了起来,小嘴不住地叨念着。

  闻言,岳湛臣也觉得莫可奈何。他是很想带小衣到处去玩,可是大人不允许,他能有什么办法?

  慢着……办法?对了!

  “小衣,记得我软过你爬树的方法吗?”岳湛臣的眼里重新燃起希望。

  “思。”秦蝶衣点了点头。

  “很好,等会儿我下去之后,你爬到这棵树上来,再慢慢滑到下面去,我会在下头接你。不要让你妈妈知道,我们偷偷离开,等放完冲天炮后,再爬树回来。”岳湛臣自作聪明地提议。

  “可是,上次从树上摔下来后,妈妈就叮咛我绝对不能再爬树了。”秦蝶衣想起母亲的叮嘱,突然有些却步:况且,那次她着实摔得不轻,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只好自己去放冲天炮了……”岳湛臣知道她向来听话,若不说些话激她,她绝对会裹足不前的。

  思忖了半晌,秦蝶衣终于点头答应。

  “那我现在就爬下去,你要在树下接我哦!”此时的她已忘却了母亲的叮咛,只记得与岳湛臣玩在一起的快乐。

  “嗯,一言为定。”语毕,岳湛臣立刻下了树,在树下等着接应她。

  秦蝶衣小心翼翼地自窗口将娇小的身子挤出,双手有些颤抖地扶住树干,才几个动作,她小脸上已淌下了几滴冷汗。

  其实她的心中是害怕的。她害怕再次由树上跌落,那很痛,她记得。

  “加油!小衣,你可以的。”岳湛臣在树下鼓舞道。

  他的鼓励将秦蝶衣的勇气加到满满,她攀紧了树干,动作敏捷俐落了起来,才一会儿的工夫,已经接近地面了。

  接过她的身子,岳湛臣对她展露出笑容。

  天真的年纪、天真的心灵,他们不计后果地逃离大人的约束,奔向单纯的快乐国度。

  牵起秦蝶衣的小手,岳湛臣带着她向前跑,两人不断地笑着,快乐得不得了。

  两人跑到了空旷的水泥空地,岳湛臣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空汽水罐,将冲天炮插置于空汽水罐的开口,点燃后,拉起秦蝶衣的小手,向一旁躲去。

  “要爆了,快闪!”

  秦蝶衣紧紧捣着耳朵,避开那尖锐的炮鸣声。

  连续射出几发,两人已经玩疯了。

  “小衣,这发让你点。”岳湛臣递过一枝冲天炮至秦蝶衣的手中。

  “我不敢。”她想也不想便拒绝,小脸因胆怯而皱成一团。

  “不用怕,不会有问题的。”他继续鼓吹道。

  “不要……”她就是怕极了那喷射的火花!

  “你不放的话,我就不理你了。”他知道,只要他一生气,秦蝶衣必定会妥协。

  果然——

  “你不要生气,我放就是了。”她宁愿受伤,也不要看到他不开心。

  秦蝶衣按照岳湛臣敦她的方法、小心翼翼地点燃了导火线,但手脚实在过于缓慢,还来不及将冲天炮插置于汽水罐上,它便砰的一声,意外的引爆开来,秦蝶衣娇小的身体也应声倒地。

  “你这个傻瓜!应该先把冲天炮插到汽水罐上,才能点火的呀!”

  岳湛臣一边大声斥责,一边奔至秦蝶衣身边,将倒地的她扶起,这才看清了她的伤势。

  “啊……”岳湛臣深深地倒抽了一口气,瞠大的眸中写满担忧及自责,深深的惶恐不言而喻。

  “好痛……好痛……”秦蝶衣满脸鲜血,口中不断地呻吟着。

  “对不起!小衣,对不起……”岳湛臣顿时乱了方寸,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而下,漫过伤口,加深了刺痛感,她哀号得更大声了。

  “小衣,你等等我……我去找人来救你……”惊惶之中,岳湛臣跑到邻近的人家拍门求救。

  “救救小衣……求求你们,救救小衣……”

  他急出一脸泪水,衣服上也沾染了些许血渍,立刻就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帮忙打一一九。

  终于,盼到救护车来,将秦蝶衣火速送往医院。

  一路上,他紧紧握着她的小手,不断地告诉自己,也告诉她——

  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到了医院,秦蝶衣立刻被送进了急诊手术室。她的父母也在接获通知后,马上赶到医院。

  在手术室的门关上的那一瞬间,秦蝶衣听到了父亲厉声斥责岳湛臣的声音,以及母亲心碎的哭泣。

  她想告诉父亲,这一切都是她的错,与他无关。

  是她不乖!是她不听话!她要是听母亲的话待在家里,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但她的身体愈来愈轻,意识愈来愈缥缈,愈来愈……

  渐渐的,黑暗将她吞蚀,她再也无力替他辩驳。

  床上的身子极不安稳地挣扎扭动着,极力想自恶梦中脱困。

  “求求你们……不要骂他……”   

  梦呓重复着当时来不及说出口的话,然后,她自梦中惊醒,背脊满布汗水,濡湿了衣衫,也濡湿了床单。

  秦蝶衣揩去了满脸的冷汗,深深地喘息着。

  这恶梦……看来是要缠她一辈子了!

  多少次午夜梦回,总以为醒过来就没事了,然颊上那片不平滑的肌肤,随时提醒着她,一切,还没过去……

  十八年的光阴流转而逝,她却依旧走不出这痛苦的牢笼,一再地受着折磨。

  起身下了床,她光洁的脚丫子踩着银白色的月光来到窗前。月光洒落在她白皙的肩头,让她看来就像洒上了银色粉末般耀眼。

  她该是耀眼的!只要没有颊上这骇人的伤疤,她绝对是耀眼的!

  垂下眼睫,思绪再度倒转至懵懂的年纪,那残忍的事件发生之后……

  “老天爷,求求你保佑小衣……”岳湛臣瑟缩着瘦小的身子,蹲坐在急诊室前的长椅旁,口中喃喃地祈祷着。

  “你少在那儿猫哭耗子了!要不是你带坏我们家蝶衣,她今天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叶橙香绝对无法原谅这个伤害自己宝贝女儿的凶手。

  “我不会再任性了……老天爷……救她……求求你……”对于叶橙香的漫骂,他不为所动,仍是双手紧握地祈求着上天。

  “你这臭小子,我们家蝶衣要是出了事,我要你拿命来赔!”

  秦世风忍受不住女儿受到伤害的打击,也不管岳湛臣只是一个年仅七岁的小男孩,一把就揪起他的衣领,将他提得老高,脸上尽是骇人的戾色。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知道再多的对不起,都换不回已经造成的伤害,但他只能道歉。

  “哼!我老早就看出你不是什么好孩子了,偏偏我们家蝶衣就是傻,一天到晚跟着你,也不管有多危险,结果,瞧你是怎么待她的,你竟然用冲天炮射伤她!”

  叶橙香不明就里便定了他的罪,她认定了依秦蝶衣胆小怯懦的个性,是不会自己去点燃冲天炮的。

  岳湛臣也不作解释,他知道这回自己真的是犯了错,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一个可能让他失去小衣的错……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与她的交换,只求老天爷别带走小衣。

  过了好久好久,终于,手术灯熄灭,医师走了出来,秦家父母立刻冲上前去。

  “医生……”他们的眼里满是忧心。

  “手术很成功,她没有生命危险了,只不过……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她的脸上可能会留下不小的伤疤!”医师宣布道。

  “天啊!她是那么爱漂亮的小女孩,怎么会……”叶橙香心碎地埋首痛哭。

  “没事就好……保住了一条命就好……”秦世风安慰着妻子。

  蜷曲在一旁的岳湛臣,终于忍不住落下一颗颗泪水。

  小衣没事了……没事了……

  缓缓睁开双眼,秦蝶衣四下张望。她在哪里?为什么她的左脸这么痛呢?

  “蝶衣,你醒了。”叶橙香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紧紧抱住女儿娇小的身躯。

  她差点就失去了这个宝贝女儿啊!

  “妈妈……”她有满腹的疑问,但才开口便牵动了左颊肌肉,痛得她立刻噤了声。

  “乖,不要说话,好好休息。”

  叶橙香看见女儿隐隐皱起的眉头,轻抚着她的发丝,要她多休息。

  秦蝶衣听话地闭上双眼,却没有睡着。

  湛臣呢?

  她犯了那么大的错,害他被爸爸妈妈修理了一顿,他还会原谅她吗?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看见女儿的眼泪,叶橙香一阵心急。

  秦蝶衣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流着泪。

  伤口是疼,但她的心更疼!

  她好难过!好害怕再也无法和湛臣一起玩耍了。

  不要!她不要他不理她,他们要一辈子当好朋友的……

  随着时间过去,秦蝶衣脸上的伤势逐渐好转,心里的伤口却逐渐扩大。

  回学校上课后,她脸上的伤疤让她成了同学们争相嘲讽的笑柄,使得她的生活开始坠入了地狱般的痛苦中。

  同学们总是讨论着她的模样有多么可怕,仿佛她是受了恶魔烙印的妖孽。

  她做错了什么吗?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伤害她?

  望了望平日跟她最要好的小晴和小夜,她们看她的眼神也不再像以往那么友善,反而带着恐惧,频频闪躲,不断回避,仿佛她是多骇人的东西似的。

  那他呢?

  会不会也害怕她、讨厌她?

  她抬眼搜寻着他的身影,终于在角落对上他的眼神。那是她在这寒冷的空间里,唯;感觉到散发暖意的眼神。

  太好了!他没有嫌弃她。

  岳湛臣本想靠过去和秦蝶衣说几句话的,但他小小的脑袋里,实在想不出该如何请求她的原谅,只好一直傻愣愣地坐在角落。

  秦蝶衣起身,正打算朝他走去,母亲的叮嘱却在此时倏地跃进脑中——

  “记得,别再和岳湛臣来往了,天晓得那恶魔般的孩子又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听到了没?”

  “为什么?”她喜欢湛臣,为什么不可以找他玩?

  “你乖乖听妈妈的话,别接近他就是了。”叶橙香换上严厉的面容叮嘱道。

  “我知道了。”她只能无奈地应道。

  即便不明白母亲的用意,但她知道她该听话,因为她的不听话已经犯了一个大错,她不能再不听话了!

  乍然止住脚步,她别过头去。

  妈妈说不能和他说话呀……

  没想到,她的动作却让岳湛臣解读成另一种意思。

  她真的怪他了!真的不原谅他了!

  岳湛臣眼神一黯。从没想过被她讨厌的感觉,竟是如此难受……

  因为母亲的交代,秦蝶衣开始刻意地漠视岳湛臣的存在,于是,无论是他的好意抑或是他的关心,她全躲开了。

  她不知道心里那丝不舍是为何,只知道他们之问再也回不到过去、再也没有嬉笑打闹,只有刻意拉开的距离,以及渐行渐远的无奈。

  但,随着时间过去,他的关爱不减,始终如一,这让她陷于两难,母亲的叮嘱和心中的想望,着实令她难以抉择。

  他从未有一天间断过对她的保护,即使生病,也会坚持来上课,就怕自己一不在,她便会受人欺凌。

  多少次她想对他道声谢,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们曾经是那般的要好啊!

  “岳湛臣,你是不是喜欢秦蝶衣啊?否则为什么老是替她出头?”日子久了,几个同学开始瞎起哄。

  “不关你们的事,反正我就是不准你们欺负她。”他没去思忖太多,只是不希望他们总是找小衣的麻烦。

  同学们见自讨没趣,一哄而散,留下两人。

  “你没事吧?”他仔细审视着方才又遭到欺凌的她。

  摇了摇头,垂首已然成了她面对他时的招牌动作。她就是不想用这骇人的伤疤面对他。

  “没事就好,快放学了,等我把黑板擦干净,就送你回家。”

  五年来,即便在回家的路上,她总是沉默以对,他仍是每日每日地与她同行,一路上还卯足全力地说笑话讨好她,直到看着她进入家门。

  像是有着不言而喻的默契般,她会刻意为他放缓脚步,让他能跟上她;而他也会配合着她。

  整理完黑板,他背起书包,小跑步地跟上已先上路的她。

  “好快喔!就要毕业了,班长也开始在调查毕业旅行的人数。这次你去不去?”

  五年来,大大小小的远足,她总是缺席。

  他知道她是考虑到和同学相处互动的问题,因此各种活动,能避免的就尽量避免。

  “这是最后一次大家一起出去玩了,你……不去吗?”他真的希望她可以参加。

  秦蝶衣低叹一声。他不是她,不会明白她的痛处、她的顾虑……

  “我知道你想去的,我一定会帮你,相信我。”

  他在心中下了决定,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让她卸下心防。

  接下来是静默的一段路程,岳湛臣没再开口,只是在她的身旁,看着她的侧脸。

  在他的眼里,小衣没有改变,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可爱的小衣,他一定要找回她的笑容……

  岳湛臣请求导师特别安排旅行时秦蝶衣的房间,并保证会极力说服她参与这次的旅行。

  导师很快地答应了。

  岳湛臣几年来为秦蝶衣所做的努力,她全都看在眼里。小小年纪的他竟能为人设想如此周到,让她动容不已。

  “小衣,我已经要求老师安排你和她同寝了,你放心,不会有人欺负你,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岳湛臣兴高采烈地对秦蝶衣说着自己的安排。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不去,他不正好可以玩个痛快,也不会老是为了她和同学们发生不快呀!

  “我已经替你缴交了旅行的费用,你不能不去。”

  他要她留下一段美好的记忆,别只是活在自己的牢笼里,永远走不出来。

  “就这么说定了。”

  他抓起她的手,与她打勾盖印,不让她有拒绝的机会。

  该去吗?

  怯怯地抬头看着他,他澄澈无波的眼里,是如此的纯然,她的心开始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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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4 18:31 |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



 风和日丽的出游日,游览车上满是嬉戏打闹的同学。

  秦蝶衣背着印有小甜甜的背包,低垂着头走上游览车。

  她终于还是来了!

  事实上,她小小的心灵也渴望着与他回到那天真的时光,假装他们之间从未有过变化,假装他们仍是最契合的玩伴。

  岳湛臣对她所做的,她感受得到,也很感激,不想让他的希望落空,于是她背弃了对母亲的承诺,也首次对母亲说谎。

  “你要参加毕业旅行啊?那么是哪些同学要和你同座、同寝呢?妈妈有点不放心。”母亲脸上的担忧,现在想来仍旧鲜明。

  “放心,小晴和小夜会陪我。”天晓得她们两人早避她如蛇蝎。

  “那就好,出去走走也好。”母亲终于释怀。

  游览车上,岳湛臣对迎面而来的她招了招手。

  “这里、这里。”

  坐定后,岳湛臣还是像平日一样热络地对她,尽管她没有任何回应,他依旧卖力讨好着她。

  “小衣,我买了一些糖果、饼干,都是你最爱吃的……”他将背包里的零食逐

  一掏出。

  这些零食都是他要求母亲替他买的,如此有心想取得秦蝶衣的原谅,他的努力让母亲心疼不已,无奈的是,秦家夫妇仍是坚持不原谅他。

  “要吃什么就告诉我,不要客气。”虽然他知道她一定不会开口向他要任何东西,但他还是如此交代着。

  没想到,秦蝶衣竟伸手取过一包巧克力棒,这个举动令岳湛臣怔愕不已,但,他随即展露愉悦的笑容。

  “小衣……”

  “谢谢。”五年来,她首次打破沉默。

  “不客气。”

  她终于对他开口了!

  开心的情绪在他小小的胸臆间扩大成无边的狂喜。

  这样就够了!他不要求她立刻就原谅他,这样就够了……

  车行中,秦蝶衣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与岳湛臣交谈着,很快的,两人打破僵局,找回了往日的默契,只是……心仍有距离。

  他们什么都谈,唯独跳过那一段无法挽回的错误。

  傍晚,他们在度假村下杨,秦蝶衣依照安排与班导师同寝,其余时问,几乎都赖在岳湛臣身边,与他形影不离。

  “小衣,我们去夜游好不好?”岳湛臣大胆地提议道。

  “不要!太危险了。”她害怕危险的事会再度给她带来伤害。

  “好吧!那我们就坐在这里聊天好了。”

  没了过往的恣意妄为,他学会尊重她的拒绝。

  这点令她诧异,她还以为他会坚持己见。

  “小衣,对不起……你知道我指的是哪件事。”他再也憋不住心中浓浓的愧疚,想对她全数吐露。

  她从未怪过他,但当下,她却无言以对。

  “你放心,我会尽全力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了。”

  尽全力保护她——这已然成了他生存的使命。

  她抬眼望他,没说话,内心却注入一股暖流。

  感动呵……

  夏天逐渐过去,很快的,两人国小毕业了。

  岳湛臣本该接受父母亲的安排,进入市区的明星中学就读国中部,但他却背弃了父母对他的期望,与秦蝶衣一同窝到一所私立国中,这里的学生,全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开学之初,岳湛臣优越的异性缘便日渐显露,总是敦其他男同学欣羡不已,然而他却独独待秦蝶衣特别,与她最为亲近。

  “小衣,中午的便当我已经帮你买好了。”

  他递过温热的便当,让她一颗心也跟着暖烘烘的。

  她知道学校合作社里的便当是很难买到的,不仅数量有限,购买的学生也多,想必为了这个便当,他花费了一番苦心。

  若真要说他对她有任何亏欠,这几年来,他所为她做的一切也早已偿还殆尽了。

  “湛臣,你不用替我做这些事的。”她抿了抿唇,知道周遭所有的人都在注视着他们。

  “说什么傻话!”他极为自然地揉乱了她的发丝,之中的亲昵,不言而喻。“放学后我载你回家。”

  好不容易向父母亲拗来一台捷安特的变速脚踏车,他第一个想载的人便是她。

  “嗯。”渐渐的,她开始接纳了他所有的好意,试着跨越两人间的那道城墙。

  返家的路上,她坐在脚踏车后座,轻靠着他的背。

  他像微风,拂去她所有的伤心;也像太阳,照亮她心中的阴影;更像大地,承接她所有的委屈。

  也许是感情的神经开始觉醒,渐渐的,她有了想与他亲近的渴望,一日比一日强烈。

  思及此,她浅笑。

  “在笑什么?”她难得的开怀,让他好奇。

  “笑我发现一个秘密。”

  “我能知道吗?”他很好奇。

  “以后再告诉你。”

  她好想知道他对她是否也有着相同的感觉,然而,若是他没那个意思,那么她该如何维系两人现在的美好?

  “好吧!那么我要当第一个知道你秘密的人。”他要独占她的喜怒哀乐。

  “我答应你。”

  双手何时环上他的腰际,她记不得了,只知道这温暖,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失去。

  夕阳余晖,映得满地金黄,也映在她笑得幸福的脸上。

  新学期一开始,岳湛臣便报名加入学校的跆拳道社,开始了练跆拳的生活,然这一切,全是为了拥有更强的能力来保护秦蝶衣。

  习武的日子,他习惯早起,在天蒙蒙亮时上道馆练习,接着赶在早自习开始之前踅回家一趟,骑着单车载秦蝶衣到学校去。

  今早,秦蝶衣随手抓起了桌上的吐司夹蛋,头也不回地朝门外奔去,不理会母亲在背后的叫唤。

  “你这孩子真是的,也不吃饱再去上学,迟到一下又没关系。”叶橙香根本不知道女儿这么积极的态度,全是因为岳湛臣,若她知道,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挠。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她腼腆一笑,跨上后座,揽紧他的腰,在微凉的早晨空气中,往学校出发。

  她知道他开始练跆拳道了,却还是不辞辛劳地来回奔波,只为了接她上学,这样的用心,她将之解读为是他对她的感情。

  这发现,让她有了少女情窦初开的雀跃。

  “道馆的练习会很辛苦吗?”感动之余,她也不希望他太累。

  “不会。这是我的兴趣,自然就不觉得辛苦。”

  “思,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她细心的叮咛,让他的心头暖烘烘的。

  他知道自己的心里有着特别的一隅,专为秦蝶衣所保留,像是命中注定,他是为她而存在……

  傍晚的练习开始,秦蝶衣如同以往的几日,等在武馆外头,偷偷地窥视他练习时的身影。

  看着他踢腿时快狠准的爆发力,她突然感觉受他保护是最幸福的事,她好想独占他,让他只看她一人,只为她遮风挡雨。

  结束练习后,岳湛臣笑闹着把汗水擦在她身上,惹得她笑声连连。

  “我帮你擦汗。”

  他压低身子,方便她替他拭汗。

  她总细心地为他准备了毛巾和矿泉水,让他在运动过后可以尽快恢复舒畅。

  随着发育,他日渐挺拔的身形,让两人的身高拉开了长长的一段距离。现在,她已经必须仰起头来,才能看见他的脸。

  “你真是小不点,再不长高一点,要作弄你就很麻烦了,还得弯腰驼背的。”他开着玩笑。

  “听你这么说,我决定不再长高了!”她下巴一昂。

  “傻瓜。”

  他习惯性地揉了揉她的发,宠溺的动作已成了他专属的特权。

  “走吧!回家了。”

  他的手很自然地搭上她的肩膀,加在她身上的重量非但没成为她的负担,反倒成为她最甜蜜的依赖……

  结束了打扫工作,秦蝶衣收拾好扫地工具,便往教室的方向前进。

  在那里,他正等着她呢!

  接近教室时,岳湛臣正巧向她走来,正当她想出声唤他,突然,一道女声抢先了一步——

  “有事吗?”他回过头,望向那名女同学。

  “这个是……是……我要给你的信,请你收下。”女孩的声音颤抖得紧。

  “喔……谢谢。”

  还未全然蜕去少年腼腆的岳湛臣,尴尬地笑了笑,搔了搔后脑勺,伸出手接过女孩的情书。

  他并没思考太多,只觉得不收下,似乎很不给对方面子。

  这个举动,秦蝶衣全看在眼底,她的心里有着微酸的气泡拨酵着,紧窒的感觉在胸臆问扩散开来。

  他收了那女孩的情书,是不是表示他也喜欢那女孩呢?

  她坠入了沉思,开始了丑陋的忌妒。

  “小衣,我帮你拿书包了,我们回家吧!”女孩离开之后,他迎面向她走来。

  “谢谢你。”

  她好气他收了那封情书,但却没有质问他的理由。

  对他而言,她是什么?

  岳湛臣丝毫不察秦蝶衣的心中,有着异样的情愫在滋长,只是用着一贯的温柔对待她,却不知这对她而言,将是更大的伤害……

  现在的孩子普遍早熟,国中生谈起轰轰烈烈的恋爱也早已不稀奇了。

  每年情人节,岳湛臣总会收到女同学或学妹送的巧克力,他谁也没拒绝过的全数收下,这让秦蝶衣的心如被绞扭般痛楚。

  见他对每个女孩都可以笑得如此温柔,她感觉到自己在他心中,似乎越来越渺小了。

  她曾以为自己对他而言是特别的,没想到他的温柔可以给任何人,亏她还傻得以为……

  “小衣,这些巧克力我一个人吃不完,都给你好了。”岳湛臣压根儿不觉得这有任何不妥,他只想要讨她欢心。

  他这是什么意思?同情她的乏人问津吗?

  首次,她开始对他的温柔出现反感。

  “我不希罕,你别以为这有什么了不起,我不要你的同情!”她激动地吼出隐忍在心里的不满,一个转身,拔腿就跑。

  他对她的温柔只是同情罢了!她再也不要了……

  她的反应令岳湛臣错愕不已。

  他做错了什么吗?

  他说错了什么吗?

  他是出自真心的想让她开心啊!从来就不是同情,为什么她要这么看待他的好意呢?

  他还以为他们之间已经雨过天晴,但他的行为还是让她有所误解了!可,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拿捏平衡点呀!

  怎样地待她才能不伤害到她的心呢……

  秦蝶衣忘了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记得她哭了好久,久得像是要把眼泪全数流光了……

  她蜷着身子,仰躺在床上,小手不自觉地抚上左颊的伤疤。

  她多想让他知道她的心已经沦陷了,她多希望他的一切付出都是真心的。

  她不怪他了,只要他给她想要的感情,就可以弥补所有的伤害。

  要他拿感情来交换她的原谅……这样的她是否太过卑劣?

  不!明明早就不怪他了,谈什么原谅?

  垂下目光,她注意到了他房间的灯光仍亮着,见他在房里走动的身影,勾起了她的无数相思,忍不住,她想飞奔到他身边。

  “湛臣……”她低喃出他的名字。

  轻轻的一声呼唤,意外的竞入了岳湛臣的耳,他打开窗户,对上了她的眸,也惊觉到她双颊的泪痕。

  她哭了!

  是因为他吗?

  “小衣,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我发誓,我不是同情你,我是真心想对你好的。”

  是吗?

  不是同情,那么是什么?

  会是感情吗?

  不!她知道不是的!她再也不敢痴心妄想他的目光只为她一人而停留了。

  “你没有错,是我心情不好,才会对你说了重话。”

  她宁愿伤害自己,也不要再为难他一分。他对她已经够好了!

  “可以告诉我你的心事吗?”他想分担她的喜怒哀乐。

  “我没事了。”

  忘了吧!忘了现在的种种心情,她仍能以平常心面对他的,她可以的!

  “是吗?”他有些失望。

  每当他以为自己又靠近她一步时,却总是挫败的发现自己仍被她摒于心门之外,只能远远地眺望着她。

  “你早点睡,别再熬夜玩电玩了。”交代了声,她关上窗户,滑坐在冰凉的地面,仰起头吞回眼泪。

  这份爱恋会有结果吗?她想都不敢想,就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狠狠地伤了自己一回。

  “听说秦蝶衣和岳湛臣走得很近耶!”

  “真的还假的?怎么会跟她呢?”

  “是啊!岳湛臣的眼光没问题吧?”

  一句又一句无情的讨论声,传人秦蝶衣的耳里,引来她阵阵揪心。

  她当然知道自己没有条件和他沾上边,但这不代表她就得接受她们严苛的指责呀!

  “你们够了没有?”再也忍受不了,她起身,朝着那群人吼道。

  “哟?嚣张什么?告诉你,岳湛臣他只是同情你罢了!”那群人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

  “同情”两字像是一枚炸弹,将秦蝶衣本就脆弱的心炸成片片。

  “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我从未要求过任何人给予我同情,从没有……”

  她没有要求过同情,是他自己要给的……是他自愿的……

  “你还敢说没有!要不是岳湛臣倒楣把你的脸弄伤了,他现在也不需要跟在你身边,像你养的狗一样,听候差遣,你未免欺人太甚了吧!”无情的挞伐,像利刃剜心。

  “可不是,你也太小人了!竟用这张王牌掌控了他的自由,真是卑鄙!”又是一句恶毒的控诉。

  “我没有……没有……”她紧紧捣住耳朵。

  岳湛臣一进教室,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他立刻飞奔过去,推开人群,将情绪几乎崩溃的秦蝶衣搂住。

  “小衣,你怎么了?”他心急地审视着她一身的狠狈和满脸的泪痕交织。

  “湛臣,你来得正好,你倒是说说看,你对她那么好是为什么?”

  众人见他来到,又开始起哄。

  “是啊!你说呀!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望着秦蝶衣失焦的目光、颤抖的身躯,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说啊!”

  “这不关你们的事!”他怒吼着驳斥。

  “不敢说就是有罗!”

  他手背上的青筋因过度使力而浮现,情绪似是受到了百般的压抑。

  “不会吧!你真的喜欢她啊?”女同学用着酸溜溜的语气说道,脸上的神情满是鄙夷。

  再看一眼秦蝶衣无助失措的小脸,他瞬时有了决定——

  “没有!我根本不喜欢她。”

  既然大家都不希望他的心落在她身上,那么唯一能保护她的方式,便是藏起自己对她已酝酿成形的感情,才能让她脱离这般诋毁的流言蜚语。

  闻言,秦蝶衣彷佛被打入了无底深渊。

  她早该有心理准备的,但听到他亲口说出,那震撼仍是差点要了她的命。

  原来,她的猜测全是真的,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全只是因为罪恶感所致。

  从她眼中的脆弱,他知道他伤害了她,但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保护她了。

  “对不起。”这是他唯一能说的。

  “我不要你的道歉……”

  转身,她逃离众人,跑了好远好远,才停下脚步,靠在墙边喘息。

  流再多的眼泪,也洗不去对他的感情,只徒然蓄出了一片伤心汪洋,漂荡着她载浮载沉的思念,无止尽的折磨着自己……

  那日之后,两人便形同陌路,即便是在路上碰着了,她也总是急忙地撇头离去。

  转眼,国中的最后一个夏天又要过去了……

  为了不让他再为她而有所牺牲,放弃了该属于他的明星学府,她毅然绝然地进入了私立女子高中,让他没有办法再围绕她左右,纵使寂寞,她却得习惯。

  没有他的保护,她真的觉得孤立无援,渐渐地,她变得更封闭自己,但:心头却是平静无澜的。

  偶尔,她会看向他房间的窗户,猜想他在做什么……她知道这么做的确很不争气,但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不去做这种愚蠢的事。

  看着看着,每当他的身影靠近窗户,她便会立刻躲开,拉上窗帘,背对着窗户,怦然心跳,泪也莫名地落下。

  这是思念呵……

  高中毕业后,她辗转从邻居口中得知,他将出国深造。她心里写满了不舍,多想留下他,却无能为力。

  那日的清晨,她起得特别早,也许该说她根本一夜无眠。

  岳湛臣在父母的陪同下步出家门,昨夜他睁眼到天亮,想的全是和她之间的点点滴滴。

  提着沉重的行李走到家门口,他心里更沉重的,是对她的不舍。

  忍不住抬眼望了望她的窗。她应该还没醒吧!

  提起行囊,正当岳湛臣准备搭上父亲的车时,却隐约听见她的声音,轻轻地唤着他的名。

  他一回头,发现她正伫立在家门口,望向他的眼中写满了不舍。

  他心头猛地一跳。她舍不得他……这个发现令他雀跃不已!

  他绽开阳光般的微笑,却惹出了她的泪光。

  他立刻抛下手上的行李,奔至她身边,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只要你留我,我便不走,不离开你身边。”他希望她给他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秦蝶衣闭上双眼,感受他怀中的温暖。

  她凭什么留住他?

  她不懂,明明没有爱情,他为什么总要给她这么任性的温柔?

  她多想接受他的给予,但最终还是选择闭上双眼,将泪吞回心底。

  “再见了……”她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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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4 18:31 | 只看该作者
第三章



 六年后

  又是一个匆忙的早晨,秦蝶衣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将早餐吞入腹,然后敏捷地捞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直往外冲。

  “要来不及了……”不知何时起,喃喃自语的习惯逐渐养成。

  六年的光阴流转而逝,她终于在工作上找回对自己的一点信心,也开始渐渐看淡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大学毕业后,她进入了一家广告设计公司工作,一开始,大家免不了会对她脸上的伤疤感到好奇,所幸他们并无恶意,很快地,她便融人了这个工作环境中,开始了崭新的人生。

  骑上代步的工具,秦蝶衣像发了疯似的往前飙。

  谁敦老板定了个抢钱的规矩,迟到一分钟扣一百元。这么个拙法,要是迟了十分钟,她就算上了一整天的班,也是做白工。

  行驶超速的机车差点就迎面撞上路口突然冲出来的宾士跑车,秦蝶衣猛地一煞车,车身一歪,差点就让她跌了个狗吃屎。

  “会不会开车啊!”她低咒一声,忙不迭地稳住车身。

  车子里的男人戴着GUCCI的墨镜,隐在那漆黑镜片背后的,是一双炯亮中带着惊喜的瞳眸。

  岳湛臣激赏的以目光打量着秦蝶衣,万万没想到他们的重逢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糟糕!要迟到了!算你好运,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

  秦蝶衣绕开了那部宾士,咻的一声便呼嚣而去,留下尚未回过神来的岳湛臣。

  傍晚。

  “妈,这件裤子根本就不配这件衣服,你换一件啦!陈叔叔不会喜欢的!”秦蝶衣对着正在穿衣镜前审视衣着的叶橙香嚷道。

  “才不会呢!他喜欢全部的我。”叶橙香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

  五年前父亲的骤逝,让母亲消沉了好一阵子,如今她生命中的第二春逐渐展露曙光,秦蝶衣也替她高兴。

  对方是一个沉稳内敛的成熟男人,待母亲极好,也很关心她的生活,久而久之,他的柔情打动了母亲,于是,母亲的幸福便有了着落。

  只是……天天送母亲出门约会,说不心酸是骗人的。每到这个时候,那个熟悉的身影,便会跃上她的脑海。

  六年过去了,他从未捎来一封信。对他,她已完全失去音讯,只知道这六年来,他从未踏上台湾一步。

  送走了母亲,她随便泡了一碗泡面,便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起电视。

  一年一度的情人节,各地的婚纱业者为了抢攻年轻人的市场,纷纷举行一连串的活动,以下是我们的追踪报导……”

  电视新闻提醒了秦蝶衣,今天又是情人节了。

  她的思绪飘回到任性的那年……

  我不要你的同情?

  这句话一直在她的心里回响,这么多年过去,他是否还惦记着她?

  叮咚……门铃响起。

  一定是母亲忘了什么,又踅回来拿。

  门一开,见着来人,秦蝶衣像是被点了穴似的,一动也不动,只是睁大双眼、张大嘴巴。

  “有必要那么吃惊吗?”岳湛臣笑道,抬手托起她的下巴,将她的嘴合拢。

  刚毅有型的轮廓、眼眉问的神采、成熟的男人味……眼前的他和记忆中有些出入,却同样的让她的心再度掀起炽焰狂澜。

  “你来做什么?”她终于从惊诧中回神。

  “来看看你过得如何,不欢迎我这个老朋友吗?”他佯装失望地揪着心口。

  “不……不是,只是有点意外。”他是何时回来的?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见她只是僵在原地,一点也没把他当成客人对待,他不禁提醒道。

  “喔……”她连忙让开身,让他进门。

  “只有你一个人在吗?”他的目光在屋内搜寻着。

  “是啊!我妈约会去了。”

  “约会?”

  岳湛臣一时还搞不清楚状况,直到秦蝶衣向他大致解释了这六年来发生的事,他才厘出了一点头绪。

  “不好意思,提起你的伤心事。”他感到抱歉。

  “没关系。”她释怀一笑。“你坐,我去替你倒杯可乐,家里正好有。”

  这么多年过去,她仍记得他喜欢喝可乐。

  这个发现让他的心里注入一股温暖。原来,她对他仍是如此用心。

  在她倒可乐的同时,他坐在客厅欣赏着墙上一幅幅的画作,其中一幅是两个孩子坐在河堤岸的背影,直觉地,他联想到他们儿时的模样,望着望着,便出了神。

  “请用。”她的声音将他唤回现实。

  “谢谢。”

  “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都没听说。

  “昨天半夜。”今天就急着想来看她。

  “怎么不留在国外发展?”

  据她所知,他的家族企业近年来逐渐在国外崭露头角,他该留在当地帮忙才是。

  “因为这里有一样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我回来了。”他望向她。

  “是……是吗?”她颤着嗓音,明知道他指的不会是自己,还是忍不住痴心妄想。

  “那是你画的吗?”   

  墙上挂了好几幅画,他独指着那幅河堤岸旁的一双背影问道。

  “是啊!”他该看出画中的主角是他们两人吧!

  “它会让你想到谁吗?”他猜是他。

  “没有,只是随便画画。”她怎么也不会承认,自己没有停止过不争气的思念。

  “是吗?”有些失望,但他仍是佯装平常。

  “你怎么敢来我家?不怕我妈看到你,会痛骂你一顿?”她技巧性地移开话题,不让他有机会在如此敏感的话题上兜圈子。

  “没关系,我会好好地请求伯母原谅我。”他早就有心理准备面对叶橙香可能的为难。

  “她现在大概也没什么心情和你计较这些,你知道的,恋爱中的女人总是多了几分柔情。”至少她目前所看见的母亲,就是这样。

  “那你呢?”

  他比较有兴趣知道的是,她有没有可能为爱化为绕指柔?

  根据他“不小心”得知的情报显示,这几年来,她几乎完全变了性子,现在可是小野猫一只,凶悍得很!

  “别说到我头上来。”她讨厌这种敏感的话题,更在意的是从他口中道出。

  “为什么?这几年你都没有试过谈一段感情吗?”

  他不舍她仍是如此封闭自我,但也心喜于她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矛盾呵……

  她无言。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取笑她的不堪吗?他明知道她……

  见她不语,他想他大概又说错了什么。

  唉……总学不来察言观色,他懊悔得恨不得痛扁自己几拳。

  “呃……那么就来谈我吧!”他把话题转回自己身上。

  “谈你?那么你交了几个女朋友?”

  她试着用一般朋友的口吻轻松地问道,胸臆问却泛起微酸粒子,差点呛着自己的呼吸。

  “一个也没有。”他的心里早已深植她的身影。

  “真的?你想为谁守身啊?”

  “为你啊!”他半正经半玩笑的话,让人分辨不清里头的真实性。

  她怔了怔,不知该作何反应。

  “怎么呆住了?”

  一如以往,他温柔宠溺地揉乱了她的发,然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不要乱开我玩笑,我要是翻脸,你就死定了。”

  她佯怒,板起脸来,双手擦腰,用以掩饰眼底的波动情绪。

  “喝——你竟然变成了凶婆娘,看来我以后得小心一点了。”

  “你根本是欠揍!”

  她抡起拳来,往他身上招呼过去,只是力道并不大。

  一阵捶打问,也不知他是怎么捉住她的手的,他将她的拳头包覆在他温暖的大掌间,用温柔的力道、心折的抚触。

  她停下了动作,两人间瞬时充斥着暧昧的氛围。

  他的双眼满载柔情地盯视着她的脸。在他看来,她永远都是美丽的小公主。

  意识到他的目光,她深觉难堪地垂首。

  如此丑陋的自己,如何面对他?

  他抬起她的下巴,不让她有躲藏的机会,双唇逐渐接近,距离几乎消失……

  喀哒!

  大门瞬间被打开,叶橙香匆忙人内。

  两人立刻弹开近得几乎胶着的身体。

  “蝶衣,他是……”叶橙香一时认不出眼前的岳湛臣。

  “他是……”

  她正要介绍他时,他却抢白了——

  “伯母,我是湛臣。”他知道这个名字在叶橙香心里是一大禁忌,但他还是说了。

  闻言,叶橙香果然神色遽变——

  “你这混帐东西!还来我们家做什么?你害蝶衣害得还不够惨吗?”

  想起女儿这一生的委屈全是他造成的,她怒火中烧,说什么也无法原谅他。

  “对不起!伯母,您别生气,我只是来看看小衣,想知道她过得如何。您不用担心,我不会再伤害她了。”

  他说得诚心诚意,只可惜叶橙香一点也不买他的帐。

  “哼!你说的话谁会信,反正你给我滚出去,别再靠近我们家蝶衣。”

  叶橙香像发了疯似的将岳湛臣拉至门边,毫不客气将他推出门去。

  “小衣,他没对你怎样吧?”

  叶橙香的关心让秦蝶衣心生无奈。

  “没有。”

  她只知道他差点就吻了他了,却……

  唉……一记长叹不足以道尽她的无奈,怅然的眼神也写不清她的遗憾。

  “下次别让那臭小子来我们家,听到没有?”叶橙香不放心地交代着。

  没有回答母亲的要求,她沉默的望着冰冷的门板,一颗心似乎就此迷失了……

  “湛臣啊!妈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该交女朋友了吧?我知道你还在等隔壁那丫头,但你看看,都那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没有打开心房的打算,你还是趁早放弃吧!”柳冬芹苦口婆心地劝道。

  儿子的执着一直让她伤透脑筋。他要是执着个有希望的对象,那还好一点,但他却……唉……

  坐在客厅里,岳湛臣一脸漫不经心地听着母亲的长篇大论。

  表面上说一切都是为他好,但说穿了、还是想抱孙子想疯了吧!

  “妈,我自有分寸,你别干涉我的感情。”

  “你这孩子根本就是死心眼!”柳冬芹气不过儿子的执拗,涨红了一张脸,眉心纠结着。

  没错!他就是死心眼,他就是不能没有她。

  不论母亲怎么想,他都要尽最大的努力去打开她的心房,若她最终真的没能被他打动,那么他也要确定,她的身边会有个不错的男人,尽心尽力地爱她、照顾她,这样他才能放心离开她身边。

  将她拱手让人……虽然痛苦!但若这是她要的,他会尊重。

  只要知道她是幸福的,那就够了……

  匆忙的景象在秦家的早晨是从来不缺席的。

  这会儿又见秦蝶衣匆匆地套上安全帽,油门一催,把小绵羊机车当重型摩托车骑。

  这一幕幕全教尾随于她身后的岳湛臣心惊胆跳,全然忘了他竟循着她的路线,把车开在机车道上。

  这笨女人!怎么这样骑车的?难怪前天差点撞上他。

  不久——

  “啊!我的三百块……”

  她一边沉痛地看着打卡钟指着八点零三分,一边悼念她那无缘的三百块。

  进了办公室,放下手提包,她立刻拿出专业的本领,开始继续手边尚未完成的几张海报设计。

  过于专心的结果,再抬起头来伸懒腰时,竟已到了中午的用餐时间。

  下楼到公司附近的快餐店包了一个便当,秦蝶衣又匆匆地准备赶回到楼上工作,却在大门处撞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湛臣?”她带着些许不确定的嗓音开口。

  “小衣!我正要找你呢!”见到秦蝶衣,岳湛臣咧开嘴笑。

  “找我?”

  “昨天一直没机会拿这个给你。”他递给她一个小小的纸袋。

  其实,这只是他的借口罢了!要见她,他大可趁着叶橙香不在时登门拜访,但他就是等不及。

  “这是什么?”她惊奇地接过他手上的小纸袋打量着。

  “是我在国外买的。记得你说过最喜欢下雪时的景象,但一直没机会亲眼目睹,所以我买了这个玻璃球给你,只要摇一摇,就可以看到片片雪花了。”

  闻言,她直觉眼眶一阵热。

  这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他居然还记得……

  “谢谢你。”

  她将那份礼物紧抱在胸口,低垂下脸。

  “你喜欢就好。”

  “对了!吃过饭了没有?”她移转话题。

  “还没,愿意赏脸跟我一起吃吗?”他立刻逮着机会询问。

  她亮了亮手上的便当盒,示意自己的午餐已经有着落了。

  “这样啊……那你等我一下!”

  他交代一声,遂跨步离开,再出现时,手上多了一个便当盒。

  “可以找个地方和我一起吃吗?”

  “呃……好吧!你跟我上楼来,员工休息室里有椅子可以坐。”她没想太多便带他上楼。

  “谢谢。”他的心莫名地悸动着,为两人距离的拉近而雀跃不已。

  在员工休息室中坐定,岳湛臣的目光总是如影随形地望着她。

  被他盯得有些手足无措,秦蝶衣的头压得更低了。

  “你快吃吧!饭都要凉了。”

  她迳自打开饭盒,试图忽略他的目光,双手却不自觉地隐隐颤抖。

  “好。我们边吃边聊聊你的工作好吗?”他主动打开话匣子。

  “我?我从事与视觉设计有关的工作,如果你有需要我服务的地方,尽管开口没关系,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我一定替你打个八折。”

  “好,若我有需要,第一个一定想到你。”扬起温文的笑,她难得的轻松给了他一丝丝鼓励。

  “你呢?来台湾办事吗?或者不再回美国了?”换她问道。

  “美国那边的工作另有专人处理,我已经将事业重心移回台湾,就如你所知道的,当个每天穿西装打领带,等着签文件的老板。”他语调轻松,只有自己知道,这一路的艰辛是怎般滋味。

  “你喜欢你的工作?”不知怎的,她就是觉得他言不由衷。

  “没什么好讨厌的。”他不排斥,但坦白说,是不怎么喜欢。

  “我记得你说过,想要当个拥有自己的摄影工作室的摄影家。”

  她不曾忘记他的梦想,和他高谈阔论自己的梦想时,眼中散发出来的湛光,那是她最美的回忆,一辈子最珍贵的收藏。

  “人是会变的,反正那又赚不了什么钱,接管家业也没什么不好,有现成的金山等我掏,何乐而不为?不过、你也不错,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生活还顺遂吗?”他羡慕之余,也不忘为她开心。

  “嗯。”

  自从进入这家广告公司,藉由艺术的创作表达自我,让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价值,也渐渐学会喜欢自己多一点,但这样的自信在面对他时,仍嫌不足。

  “你很有才华,要多相信自己一些。”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个很有想像力和创造力的女孩,只不过需要多些鼓励,才懂得让自己发光发热。

  “谢谢。”他的一句赞赏更甚于老板对她的肯定。

  她忍不住一阵心喜。她也能令他刮目相看吗?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工作?”她忽然想起自己并没有告诉过他。

  “如果我告诉你,我跟踪你,这个答案会不会吓着你?”他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企图。

  “为什么?”她不解的事情太多,包括他的态度。

  “因为……我会让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的大掌毫无预警地抚上她带着伤疤的左颊,粗糙的拇指轻柔地摩挲着,带给她一股颤栗的震撼。

  她会知道……他想要什么?

  不!她不会知道!因为他已经把她的心绪全给打乱。

  望着他眼中的黑黝漩涡,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又再次沦陷,完全无力招架。

  原来,无论过了多少年,她始终对他难以忘怀。

  那么,他的再次出现,是老天施舍给她的机会吗?她可以把握这次的机会吗?

  她,想要他的心呵……
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4 18:32 | 只看该作者
第四章



 用过午餐,送走岳湛臣后,秦蝶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定:心却十分不定。

  她望着他送的那颗玻璃球,发起呆来。

  她最爱雪……是啊!那是因为他爱雪,她才会爱上雪,她所爱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爱啊!

  为什么他的温柔仍旧不减?她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摆脱那段感情的困扰,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遗忘过往的痛楚,他却在这时归返,敦她再度沉沦……

  她好怕那种想要又不敢靠近的折磨,每当他对她好时,她总会忍不住地以为,他们是有可能的!但偶然的碰触,却又残忍地提醒着她,烙印在她脸上的印记是她一辈子的桎梏,永远也甩不掉!

  我根本不喜欢她!

  当时他那句话又再度在她心里响起,像是当头棒喝,敲醒了她贪恋多时的美梦。

  她永远记得他的这么一句话,也让她更加确定了,这么多年来,他的温柔全是因为自觉对她有所亏欠。

  好讽刺啊!若是这件事不曾发生,那她是不是连他的同情也得不到?

  她不敢想,也许真实的答案……亦是伤人!

  铃……

  突然,手机响起。

  接起电话,她的心跳得不像话。是他打来的!

  “小衣,下班后我去接你,可以吗?”他准备开始行动了。

  “不用麻烦,我自己骑车回去就好了。”

  她不能依赖他给的温柔,那就像毒药,会令人上了瘾,待它渗透血液时,她知道她必会尸骨无存!

  “我想邀你吃顿饭,今天是你的生日啊!”这也是为什么他要赶着在昨天回来的原因。

  闻言,她的心不由得一阵悸动。

  他还记得!

  “恐怕不行,我得加班。”

  “是吗?那只好改天了。”他知道这只是她推托的借口,但刻意不拆穿。

  “嗯。”

  挂上电话后,她眼眶倏地一阵雾气氤氲。

  老天可不可以别对她这么残忍?

  眼泪流淌而下。这种心痛她早尝过百遍,却怎么也无法免疫呀……

  过了下班时间,公司的员工都一一离去了,只剩秦蝶衣一人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脑萤幕,继续末完成的工作。

  她感到眼睛酸涩不已,但仍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现在只有工作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好让她别再想起他温柔的笑,想起他说话时,眼中绽放的神采。

  外头开始下起滂沱大雨来了。待会儿该怎么回去才好?

  想到这里,她的心忍不住又烦躁了起来。

  “小衣。”

  突然,她听到他呼唤自己的声音。

  回过头去,正好对上他的脸,她猛地一惊,意外于他的出现。

  “你怎么来了?”

  他该已经在家里翘着二郎腿看电视才是,而不是出现在她的办公室里呀!

  “我本来要回家了,但外头突然下起雨来,我想你大概没带雨具,所以就来了·”这样他就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送她回家了。

  望了望窗外愈来愈大的雨势,她咬了咬下唇,思绪紊乱。

  “我还带了晚餐过来,我想你大概会忙到忘了吃饭,所以买了排骨饭,这家排骨饭和以前合作社卖的排骨饭味道很相似,你尝尝看,说不定会有怀念的感觉。”他取出便当盒,体贴地替她打开,递到她面前,这是他以前就习惯的动作。

  接过他手上温热的便当盒,她的心如同当时,充满了感动。

  “谢谢。”垂下眼睫,她怕自己会不争气得因感动而落泪。“你吃过了吗?”

  “我不饿,下午和员工餐叙,吃太多东西了。”他笑着解释,接着问道:“好不好吃?”

  “嗯。”这便当饱含了他的心意,那就是最可口的调味料了。

  “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还好你喜欢。”那就值得了。

  “你不用这样做……”她必须阻止他继续在她的身上滥用温柔。

  “没关系,又不麻烦,况且,我们是那么多年的老朋友了,你还跟我客气什么?”相较于现在的客套,他多希望她变回当年那个凡事依赖着他的小女孩。

  朋友?有必要这样对待一个朋友吗?他似乎超越了朋友的界线,让一切变得模糊不清。

  “对了!还要祝你生日快乐,但这里没有蛋糕,你没有办法许愿。”这是唯一遗憾的事。

  本来他打算买个蛋糕,带她上山,让她在星空下许愿的,但外头的倾盆大雨坏了他原先的计划。

  “没关系。”她的愿望反正永远也不会实现,许不许都无所谓了。

  “不然你对着我许愿好了,只要我做得到的,我都会为你做。”

  他愿意当她的神灯,让她有求必应。

  若向他要求,她想要他的爱,而不是歉疚和同情,可以吗?

  唉……这样的话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不用了,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淡淡地回了一句,她的眼里却缓缓爬上愁绪。

  “是吗?你可别跟我客气。”

  他希望她可以对他要求些什么,因为他想看到她愉悦的笑容,那才是最适合她的表情。   

  放下手上的便当,秦蝶衣稍稍抬眼,对上他甚是认真的眼神,感觉到一股想望在心中不断地扩大。

  不敢贪求他的爱,那么……她能不能要一点纪念品?

  “你可以……吻我吗?”只要一个吻,其他的……她再没有勇气要求。

  闻言,岳湛臣先是愣了愣,接着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喜。

  他缓缓接近她,双手也自然地环上她的腰肢,让她贴靠在他的胸膛上,脸与脸靠得很近,气息相融,然后,两人间的距离消失了……

  印上她的唇是轻柔且疼惜的,令人心折。

  这是她曾幻想过的感觉,如今终于实现的愿望。

  愿望?

  是啊!是愿望而已!她怎么忘了?还傻得以为他把心也交出来了。

  思及此,她缓缓地推开他的胸膛,结束这一吻。

  “够了。”这感觉已足够她一辈子回味了。

  “小衣?”

  不要问她任何问题!不要问她为什么有这样的要求!不要问……

  “送我回家吧!”她害怕自己会想要求更多,在他面前变得贪婪。

  岳湛臣无言地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捞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妥协了她的决定。

  秦蝶衣的心是深深的悔不当初!

  那天之后,两人的关系变得暧昧不清,让她就快喘不过气来,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只要她留在公司里加班,他的爱心晚餐就会跟着送上,静静地陪她吃完晚餐后,他又会自告奋勇地留下来陪她加班,却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已经打扰了她的工作。

  他的目光总会让她的心无法平静,更别提好好地专注于工作。

  “反正顺路,以后就由我接送你上下班好了。”他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家时常夜归。

  “不用了,我说了我可以自己应付。”

  她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也不是年轻懵懂的少女,她不需要他的保护。

  “你根本没有好好照顾你自己,每天都匆匆忙忙地赶着上班,一定连早餐也没

  吃,才会把自己搞得那么憔悴。”他看了着实心疼。

  “你不要这样!”这样会令她十分困扰。

  “我只是关心你。”

  谁的关心都好,唯独他的,令她难受。

  “湛臣,有些话,我一直很想说,但一直没有机会,也欠缺勇气,但我想,今天若是不说出口,我不知道何时会再有这样的勇气。”她绞着十指,不安的情绪在心中翻腾。

  “有话直说。”他望向她。

  “一直以来,你都对我很好,我也希望我们一辈子都是好朋友,所以,请你比照一般朋友的模式与我相处,不要有任何例外。”

  既然明白自己不可能拥有他,何必让彼此为难?

  “小衣,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我想对你好,完全是出自内心,若你要我像对待一个朋友那样待你,我觉得我的行为没有任何不妥,因为你是我最珍视的朋友。”怕直接对她言爱会吓坏她,他只得缓下脚步。

  “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她受不起这样的好啊!

  “不要拒绝我的关心,就算你会觉得不自在,我还是无法停止这样的行为。”他无法退出她的生活。

  太在意了,怎么可能放得下?

  总是如此,他总是把对她好的理由说得如此自然、如此合理,让她无从辩驳。

  也许是她的错,她该好好的控制自己的心,别让它再度深陷,可那难以拿捏的分寸,着实考验着她。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开始,就由我来接送你上下班。”他迳自下了结论,不让她再作无谓的争辩。

  她该拒绝的,但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心口无力,闷闷的,却又不晓得是哪里出了问题。

  “趁热把便当吃了。”

  见她兀自呆愣着,岳湛臣连忙出声唤回她的注意力。

  望着他,她心中更是沉甸甸的,无声地扒着便当盒中的饭,有一口没一口地吃进,却食之无味。

  他为什么不让她自由呢?

  是他捆绑了她的心,还是她作茧自缚呢?

  无论如何,却都是痛苦……

  隔日,秦蝶衣原本打算漠视他的决定,自己骑车上班的,但他却堵在她家门口,将她逮个正着,然后是一阵哄拐,才把她弄上车。

  于是,从那天起,秦蝶衣有了专属的司机,接送每天上下班的路途。

  深谙她迷糊匆忙的个性,他总是贴心的为她打理好早餐。

  “好好吃喔!哪家的蛋饼啊?”她记得家里附近卖的蛋饼,没有这么独特的口味。

  “你喜欢就好。”他笑笑地说,刻意不让她知道,自己为了这份早餐,绕了多远的路。

  他一句宠溺的话,让她一颗心倏地惊醒。

  她想要的是拉开彼此的距离,而不是如此亲昵的对待呀!

  接下来的路上,她刻意保持缄默,不再开口多说什么。

  “在前面停车就可以了,谢谢。”车子缓缓接近公司,她提醒道。

  “OK!”

  “那我上去罗!”她有些不舍地望着他温柔的神情,明知这样不对,她的目光仍是放不开他。

  “想要和我吻别吗?”他带着几分笑意,不太正经地道。

  闻言,秦蝶衣的耳根子立刻烫红,“我走了。”

  旋过身去打开车门,她打算下车离去,以避开这么尴尬的氛围,不料,一股力道倏地将她拉回,他的唇就这么扎扎实实地印上她的。

  虽惊诧,但她却一点也不想离开这样的霸道。

  “下班后,我再来接你。”他终于放开她,近距离地看着她带怯的小脸笑道。

  这样算什么?满腹疑问顿生,她却始终默然。

  旋过身,她轻吮着自己的唇,反覆温习着他的温度、他的气息。

  心从这一刻开始,再也无法平静了……

  秦蝶衣接受岳湛臣的接送已经过了一个月。叶橙香开始察觉到女儿最近晚归时,总让男人接送,于是她特别留意,在发现对方竟是岳湛臣后,她简直气得不得了!

  天晓得他靠近秦蝶衣是抱着怎样的企图!

  她的女儿本该清秀美丽的,要不是因为他……就因为如此,她不认为他特意接近秦蝶衣,会有什么正当的理由。

  这天,她坐在客厅里,等候加班晚归的秦蝶衣。

  拖着疲累的步伐,一走进屋里,秦蝶衣便瞧见母亲难得为她等门,脚步遂顿了一下。

  “妈,怎么还没睡?”就算再累,面对母亲时,她仍是给予笑容。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该不会背着她开始和岳湛臣交往了吧?

  “公司最近工作量大,我必须加班。”她轻描淡写地带过。

  “那么有必要让岳湛臣送你回来吗?”叶橙香的态度变得严厉,口气也凶了起来。

  “他……他只是基于朋友的立场,怕我一个人夜归会有危险。”

  秦蝶衣以为这样的理由可以让母亲信服,没想到却让叶橙香更加气恼。

  “他以为他这个理由能骗得了谁?”

  “妈……”母亲的反应让秦蝶衣有些措手不及。

  “蝶衣,妈一再地告诉你,别再接近他了,你究竟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叶橙香不明白女儿为何总是不听劝。她的苦口婆心,都是为了她好啊!

  “妈,我和他只是朋友。”这样简单的关系,还不能令母亲释怀吗?

  “蝶衣,你是不是被爱冲昏头了?你想想,他要是真的在乎你,就不会把你伤得那么重了。”

  面对母亲的指控,她反驳不出只字片语,尽管她知道这样的怪罪是不合理的。

  母亲和每个人一样,只看见她外表的伤害,从未正视过她内心的脆弱,那才是教她身心疲惫的主因啊!

  “别再让他接近你了!”

  她原谅不了岳湛臣对秦蝶衣造成的伤害,尽管那时的他还只是个懵懂的孩子,但这些年来,女儿活在自己空间里,拒绝接受别人的好意,这样的自我封闭已到了令人心疼的地步。

  “我知道了。”答应她的要求,这一直都是结束母亲坚持的最好方式。

  秦蝶衣无力地上楼,感觉到自己的脚步飘匆,看不清眼前的路。

  原来,又落泪了呀……

  翌日,为了避开岳湛臣,秦蝶衣特意起了个大早,赶在他出门前先到公司去。

  无力地坐在办公桌前,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着。

  看来,她已经习惯了由他打点早餐的生活了!

  唉……都说好了不依赖他的,却还是控制不了自己。

  忙碌的时光过了半天,好不容易捱到中午,同事们都作鸟兽散,纷纷下楼买午餐去了,办公室里只剩她一个人仍坐在办公桌前,埋头苦干。

  远处长廊传来一阵皮鞋敲击地面的脚步声,她顿了顿。

  这声音太熟悉了!才想着,岳湛臣已经来到她背后。

  “你又怎么了?”

  今早他以为她睡过头,还贴心地在她家大门外多等了十来分钟,后来才发现她的摩托车根本不在车库里。

  她竟然连交代一声也没有便失约了!

  “我没怎样。”她只是想改掉依赖他的坏习惯。

  “是吗?”

  他不明白她一夕问转变的态度是为了什么。昨天一切都还好好的呀!

  “你以后别再接送我了,我想,我还是自己上下班,会比较好一点。”

  “你看着我,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抗拒我?”

  如果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个错误,那么他得到的惩罚已经够多了。不被她谅解的心情,已经折磨得他几欲疯狂了,她还想怎么样?

  “湛臣,我们……不适合活在回忆里。你不用自责,诚如我所说的,那时我们太小了,无法控制那一切的发生,我不曾怪过你丝毫,你也毋须对我作任何补偿……”说着,心头隐隐泛疼,她抿了抿唇,忍不住鼻头那阵酸涩。

  “我懂了……我终于懂了……”他像是被当头棒喝。

  原来,他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全让她解读成了赎罪、补偿和愧疚,从不曾让她感受到爱的存在。

  “小衣,我的方式也许错了,但我真的想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肤浅。”

  他心急地想解释,但秦蝶衣根本听不进去。她只想着,他不可能会爱上她,这一切都终将如梦过境,留不住……

  “若你想和我保持距离,好,我尊重你,只要你说不,我便不喻矩。”

  他不希望她有任何勉强,即便那会令他追得很苦,他也认了。

  他的承诺非但没令她的心释然,反而带来另一股沉重。

  她真的手足无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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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4 18:33 | 只看该作者
第五章



 岳湛臣一进门,就看见母亲身边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本就无喜色的脸,更是垮了下来。

  “弥月。”她怎么来了?

  “啊!湛臣回来了。”

  名叫弥月的女孩在见到岳湛臣时,脸上的笑意加深,立刻奔到他身边,像个体贴的妻子般,接过他手上的公事包。

  “辛苦苦你了。”

  “弥月,你……”

  “我来,你不开心吗?”弥月显得有些失望。

  她还以为岳湛臣会欣喜若狂地给她一个拥抱,没想到他的态度冷得教人心寒!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你怎么这么说嘛!”

  她可是千里迢迢从美国飞来找他,他怎能用这么伤人的话打发她?

  “因为……”

  说不上理由,但他知道此时弥月的出现,绝对是他和蝶衣之问的一大阻凝。

  “不管,伯母已经答应让我留下来了。”

  她是不会离开的,苦追了他这么多年,她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妈!”岳湛臣望向母亲,眉头皱起。

  “湛臣,来者是客,你别这么小气,人家弥月可是女孩子家,你就多少让让她嘛!”

  柳冬芹一见到弥月这女孩就喜欢得不得了,怎么忍心让儿子把她赶走?

  “是啊!人家又不会妨碍你什么。”弥月补上一句。     岳湛臣感觉额际隐隐泛疼。这女人,看来是缠定他了!

  想起他初到美国,人生地不熟的,就连交朋友也没想像中那么容易,整整经历了一个学期的低潮,在那段期间里,只有同是东方人的弥月会主动接近他、和他谈话。

  不可否认,就这点而言,他是感激她的,但这些年来,她的友情已变了质,她对他的纠缠不休,已造成了他的困扰,成了他亟欲摆脱的恶梦。

  翻了翻白眼,他跨步上楼,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

  关上房门,他下意识地朝对面的窗口一望。

  她正背对着窗户,坐在书桌前埋头苦干着。

  他一个跃身翻出窗外,敏捷地跃上外头的大树,攀爬着朝她的窗口接近,轻轻敲着她的玻璃窗。

  那声音惊动了工作中的秦蝶衣,她一回头,便看见岳湛臣滑稽地将脸挤在玻璃窗上的蠢样。

  “你在做什么啊!”她连忙开启窗户,让他进来。

  “我来找你。”

  他说得不疾不徐,笑容似阳光般暖了她的心,却也令她再次瑟缩。

  “打电话过来就好了。”已经不是孩子了,还老是爬树,弄得全身脏兮兮的!

  闻言,他只是笑笑。

  窄小的房间突然挤进他挺拔的身形,顿时显得有些压迫感,秦蝶衣忍不住退了几步。

  意识到她的不自在,他没再靠近她,只是站在原地,摆了摆手,示意她别紧张。

  “找我有事吗?”她的目光始终不敢望向他。

  “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吗?以前我不也是没事就往你家跑。”他说得理直气壮,一点也不觉今非昔比。

  一点也不觉得现在的他们,已不是那时的他们了!

  “没办法,家里来了一号麻烦人物,我只好请你这老朋友可怜可怜我,给我一处避难所。”他说得委屈。

  “什么麻烦人物?”

  “一个很黏人的女孩子!”

  女孩子?

  原来他的世界依旧不只有她一个女孩子,这个发现让她原本就忐忑的情绪益发不安。

  他和那女孩是什么关系?

  她想问,却又不知该以什么立场开口。

  是啊!她凭什么知道这些?

  “别提她了,我想多陪陪你,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他不厌其烦地对她道出肉麻的甜言蜜语,也欣喜地观察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羞怯。

  她对他并非完全没有感觉,这个发现给了他很大的鼓励,让他信心大增。

  傍晚,秦蝶衣如同往常一样,待在房间里准备客户要求的设计图。

  她聚精会神地在数位板上绘着图稿,突然,窗外飞进一团纸团,砸中她的后脑;勺。

  凝聚的心神被人打扰,她皱眉转过头。

  “小衣,我们去逛夜市,好不好?”趴在窗口的岳湛臣满心期待地问道。

  她低垂着头考虑着。

  逛夜市呀!她很想和他一起去,但……

  抚抚颊上的疤痕,她的心却步了。

  “小衣,好啦!”岳湛臣不死心地鼓励道。

  这样真的好吗?她的脸……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打算的,但心底似乎隐隐有一道声音要她答应,便迷迷糊糊的点头了。

  夜市里,人声鼎沸。

  秦蝶衣暗自庆幸跳楼大拍卖的吆喝声够震耳,否则,她真怕他会听到她如擂鼓般的心跳。

  解开马尾,她刻意让发丝遮掩脸上的疤痕,试图不让自己的缺陷过于醒目,也试图让自己看来和他匹配一些。

  “我好久没逛夜市了。”岳湛臣开心地笑着,东看西看的。

  离开多年,故乡的人事物似乎都改变了,唯有她始终如一。

  他的大掌有意无意地接近她,触碰到她的手指时,却教她逃开了。

  “那边有捞金鱼的,过去看看。”她刻意忽略方才的插曲,故作轻松地道。

  “好吧。”他有点失望,但很快地释怀了。

  也许,她需要更多的时间。

  捞金鱼的摊子前挤满了小孩,他们的出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岳湛臣的开朗热情,在孩子堆中很吃得开。

  拉高袖子,他准备大展身手。

  “来,让大哥哥试试看。”

  岳湛臣一下手,便俐落地捞了十数条,而纸网上才出现一点小破洞,这可让老板捏把冷汗了,暗自祈祷这家伙快快离开。

  最后,他一共捞了十七条金鱼,老板绿着脸打包好后,岳湛臣又掏出一张五百元的钞票。

  “我要买个小鱼缸,其他的就不用找了。”他一脸阔绰地道。

  只见老板板着一张脸,“当然没得找,一个鱼缸七百块。”

  这下换岳湛臣绿了脸,他搔了搔后脑勺,再度掏出一张五百元钞票。

  “够了吧?”

  真是抢人!一个鱼缸竟然要七百块!

  离开了捞金鱼的摊子好远,秦蝶衣仍旧吃吃笑着,想起他方才的表情,她就忍俊不禁。

  “你笑够了吧?”他瞥她一眼。

  “好,不笑。”她抿了抿嘴,颤抖着嘴角道。

  “我饿了,我们去吃麻辣锅好不好?”他指着前头不远处的一家麻辣火锅店问道。

  在国外时,他时常怀念起那滋味。

  “好啊。”

  两人进了店里,等待麻辣锅上桌的同时,他们聊了一些琐事。

  他不时挂在嘴角的笑容,总让她贪看却又直觉想逃避。

  该怎么解释这种矛盾心情呢……

  “我是不是变丑了,丑得让你不想看我?”她似乎怕极了与他面对面似的。

  “没有。”论丑,她才真要自惭形秽。

  “那么,你抬眼和我说话好吗?”他想看看她的脸。

  她缓缓抬头,对上他眸的同时,他的大掌也溜至她的右颊边,将她垂落的发丝塞向耳后。

  他知道她想掩饰什么,于是没有碰触到她最在意的左颊。

  “谢谢。”她红了脸。

  “你的眼睛好漂亮!小时候就圆滚滚的了,现在更是迷人!”

  他总是不断地让她知道,在他的眼里,她是个零缺点的美人。

  她轻轻弯起嘴角,笑得不深,直觉他是在安慰自己。

  “来罗!烧喔——”老板的声音及时划破了尴尬的氛围。

  “吃吧。”

  他先涮了片肉给她,然后开始将菜丢人锅中,准备大快朵颐。

  她胃口本就不大,再加上心情的影响,随便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

  “我吃饱了。”

  “还想去哪里吗?”他还不想那么早送她回家。

  “不了,我想回去把明天要的设计图赶完。”

  她讨厌这样多虑的自己,好累……

  “好吧。”说过了要尊重她的任何决定,他不再要求其他。

  偶尔,岳湛臣还是会在中午时送便当到秦蝶衣的公司。

  不现身得太过频繁,是害怕自己若将她逼急了,她又会缩回壳里,那么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这天中午,送走了岳湛臣,秦蝶衣立刻投入未完的工作中。

  正当她埋首苦干时,背后猛地被人一拍,吓得她画歪了图稿线条。

  回头定睛一看,是同事莫紫纱。

  “你吓到我了。”她拍抚着自己的胸口道。

  “我都看到了哦!”莫紫纱暧昧一笑。

  “看到什么?”她心不在焉地问道,回头,将歪斜的线条擦掉。

  “看到你和男人约会。”

  “哪有?”

  “有!就在员工休息室里!蝶衣,他是哪个部门的?长得挺正点的嘛!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两下子。”莫紫纱夸张地顶了顶秦蝶衣的肩头。

  她这才恍然,原来她看到的是岳湛臣。

  “我和他才不是在约会!”

  “是吗?我看他对你说话的态度,多少对你有那种感觉,你干嘛不诚实一点?”

  她不会看错的,那男人注视秦蝶衣的目光,柔得都快要滴出水来了!

  “有吗?”他的目光?她闪避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注意到。

  “蝶衣……你喜欢那个男的吧?”莫紫纱大胆地臆测。

  “谁说的!”她脸颊倏地烫红。

  “我说的,你自己看看你的脸红成什么样子了,还敢否认。我告诉你,他的条件那么好,你要是放手了,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莫紫纱知道秦蝶衣一直对自己不完美的外表很介意,身为好朋友的她,一点也不想见她为了这一点小遗憾,而造成更大的遗憾。

  “我……”

  莫紫纱的话不无道理,但她真的没有信心可以得到他青睐的目光!

  “唉哟!你得打起劲来,给他一点暗示才行呀!男人这种生物就是这样,脑袋有时钝得要命!”

  “我不会……”如何暗示?她没经验啊!

  “例如约他一起吃饭,或是找他一起出去走走,机会是给懂得把握的人的!我这里正好有两张电影招待券,给你,只管放胆去约他,其他的,就顺其自然罗!”

  递过两张电影招待券到秦蝶衣的手上,莫紫纱不断地鼓舞着。

  “那……如果他不答应呢?”

  “不可能的!他一定会欣喜若狂地点头答应的。”莫紫纱笃定地道。

  “是吗?”

  “别再犹豫了,再不出手,让别的女孩捷足先登,你就后悔莫及了!”她恫吓道,希望唤起她的危机意识。

  “好吧,我试试。”

  也许莫紫纱是对的,他和她只是缺乏一些让感情成长的机会,若是她的积极可以改变现状,那么她愿意试试。

  望了望莫紫纱眼中的鼓励,她的勇气又提升了一些。

  放手一搏吧!

  望着手机好半晌,秦蝶衣咬了咬下唇,终于提起勇气——

  “那个……我想约你一起去看电影,可以吗?”

  闻言,岳湛臣心中狂喜不已。

  这不是梦吧!她竟然约他看电影?

  “好啊!什么时候?”他似乎比她还急。

  “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他方便就好。

  “现在好吗?”他等不及了。

  “现在?!”会不会……太急了点?

  “不好吗?还是你有其他事?”

  “不是的,我没事。”

  才怪!她明天还得交出一张设计稿来,但不知怎的,她就是无法拒绝。

  “那就现在可以吗?”他满怀期待地问道。

  “那就现在吧!”

  挂上电话,她握着手机的双手仍微微颤抖。

  就给自己一次机会吧……

  “人真多!还好你有票,否则说不定今天还没办法看到呢!”

  看完电影后,秦蝶衣跟在岳湛臣后头,怕被人群冲散,他的手不知何时紧紧握住了她的。

  他掌心传来的温度,令她红了双颊。

  “要不要吃消夜?”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问。

  “嗯。”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黑白切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好啊!”

  手心里传来的热度安抚了她内心的鼓噪,他掌心里的温暖是她向往已久的国度,她甚至不敢相信他正握着自己。

  “想吃什么尽管点。”他体贴地替她拉开座椅。

  “谢谢。”她脸上的潮红没有一刻褪去。

  席间,他亲昵地替她抹去嘴角的酱油渍,让她的心跳漏了好几拍。

  “沾着了。”

  “谢谢。”她发现自己的嗓音在微颤,目光不知该往哪儿放。

  见她害羞的怯样,他只是扬唇淡笑着。

  并非他过度自信,他清楚的知道她对他有着相同的感觉。

  既然他们相互吸引,何不就抛开一切呢?望着她的同时,他不禁出神了。

  察觉他目光的盯视,她的手脚开始慌乱了起来。

  突然,背后响起一阵私语,教秦蝶衣注意力转移——

  “你看,那女的和一个帅哥在一起耶……”

  “真不配……”

  “是啊!”

  一字一句像利刃,狠狠地划开她心头逐渐痊愈的伤疤。

  当!

  十二点整,魔法消失了,再也没有华丽的南瓜马车,更没有亮眼的晚宴礼服,退去一身的孑然,让她看来近乎可悲。

  儿时不堪的记忆瞬间鲜明回笼,那是她曾努力尝试要淡忘的一段痛苦啊!

  汩汩流淌鲜血的伤,曾经她以为不会再疼了,但……

  抬眸望向眼前依旧温柔的他,眼中写满了对她的关怀。

  是啊!关怀,她怎么忘了这份感情只是同情罢了,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可以得到他目光的垂怜……

  倏地起身,她不顾他在身后呼唤,转身跑开。

  她在做什么?

  竟想贪求他的温柔……

  “小衣,你要去哪里?”

  岳湛臣在她背后急追着,还来不及搞清她的转变从何而来,她已快跑出他的视线范围了。

  加速追逐的脚步,他一把攫住她的手臂,强迫她转身面对他,却在惊见她眼泪的同时,心猛地一抽,疼痛难当。

  “小衣……”他做错了什么吗?

  “别那么温柔的对我,我不值得……”她厌恶极了这种赎罪的温柔!

  “小衣,别说这种贬低你自己的话,在我心中你是最美的,别让外表影响了你的人生,也别这样判定我对你的感觉。”这对他并不公平!

  “我不是……”

  她是丑陋的,她从每个人的眼里,看见对她的歧视,看见对她的伤害。

  “你是,相信我。”

  他轻轻地抬起她的头,迎上她的婆娑泪眼,忍不住俯首吻去那丝丝泪痕。

  他的吻好轻、好柔,灌溉了她的勇气、抹去了她的恐惧、赶走了她的不安,让她得到短暂的平息。

  她缓缓地闭上眼,没有挣扎,任由感觉去迎合他的温柔。

  “小衣,当我的女朋友好吗?”离开她的唇,他低问。

  不要再多的猜疑,再多的追逐,他只想从这一刻定下来,全心拥有她一个人。

  这是他的真心话吗?

  抬眼望进他澄澈的眸底,除了爱,她解读不到其他的。

  “我想回家。”她需要疗伤的时间,无法立刻给他任何回应。

  闻言,岳湛臣原本满载希望的眸子立刻黯了下来。

  若这是她想要的,他愿意尊重。

  “我送你回去。”不想逼她,他要让她感觉在他爱里的自在。

  一路上的沉默无言,两人各自怀抱着不同心事,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爱着对方,却无法说出口,这份无奈,谁也无力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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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4 18:34 |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



 一路的心酸,秦蝶衣直到回到家,才敢倾泄而出。

  叶橙香一见女儿进门便挂着两行湿濡的泪痕,忙不迭地上前询问——

  “怎么了?是不是隔壁那臭小子欺负你了?”

  女儿已经好久没哭了,最近那家伙回来,她掉眼泪的次数立刻倍增!

  “妈,我好难过、好难受……”她哭倒在母亲的怀里。

  “乖……”女儿的痛,她身为母亲的也感同身受。

  这份感情总是一再地折磨着她,想放掉,却谈何容易。

  “不要了!这种男人,你别再爱了!”

  弄得一身是伤,这怎么能叫作爱情?

  “乖乖的,妈妈会陪你,没有他也没关系。”

  叶橙香发誓,她再也不要女儿受这种情伤了,她已经承受够多的痛苦了!

  岳湛臣仍没放弃敲击她心房的动作,尽管她再也不答应和他出门,他仍是耐心

  地守着她。

  只要她在房里,他便会爬过窗去,进入她的房间,就算是陪她发呆,他也甘之如饴。

  “我租了一些片子,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们一起看。”

  试了好多年,他努力地想打开她的心门,但仍是被她推拒在门外,可这并不会令他放弃,他相信一定还有希望。

  “你不用这样!”

  她推开了他手上的影碟,栘开眼神,她的心思不在这事儿上,怎么会有心看影片?

  “小衣,你别不开心……”

  他懂什么?     就是这么温柔的他,才会带给她伤害啊!

  愈是爱他,她就愈是在意旁人的眼光。他当然可以不去在意,因为大家的目光全是针对她,而不是他呀!

  “你的安慰,我很感激,但你的温柔很伤人。”

  她想挣脱对他的爱恋,他却一直紧追不放,让她怎么也脱不了身。

  “你想逃开吗?”他不准许她逃。

  “我不配……”她消极地否定自己。

  她的话,激起了他的火气。

  他气她总是如此鄙视自己、如此不爱惜自己。

  倏地,一把拉起她的手,他将她拖到穿衣镜前,站在她身后,要她仔细的看清楚镜中的自己。

  一看到了没,你的眼、鼻、唇,它们是如此的美丽,为什么你总是不相信?为什么要让别人随便说了几句话,便轻易地击垮你?”

  他的话教她的心忍不住悸动不已。

  “你要折磨我,可以,但请别折磨你自己。”

  他将脸埋进她的颈窝,汲取着她的幽香,缓缓靠近她脸上的疤,正要吻上,却被她避开了。

  她好害怕!好害怕他碰到她骇人的伤疤……

  “请你放开我。”

  不要再这么对待她了!

  她宁愿他别再对她好,那么,也许她才能放得下对他的感情。

  “我不放,这辈子都不放,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愿意相信我?我是真心的!”

  相同的呐喊,他道过无数遍;相同的渴望,他翻腾千万回,却怎么也走不进她的、心。

  任由他拥抱着,她的身体融进他的温暖。说不感动是骗人的,被深爱的人紧紧拥在怀中的美好,已软她几欲落泪。

  但,这样的爱恋真的好苦……

  “你得先打开心门,让我进去,我才能为你疗伤止痛……”他可以救她,但也得她愿意。

  “你知道吗?在幸福门外聆听天籁的人,并不是真正得到幸福,只是得到安慰。我不想一辈子安慰你,我想给你的是幸福。”他的话意深远,却道出了她最想要的。

  幸福可以是她的吗?

  “你真正可怜的不是这里。”他用手指了指她脸上的伤,“而是你的心,它从未打开过、从未接受过灌溉,你却只是一味地想要它勇敢,怎么可能办得到?那只会让它更脆弱,像个摇摇欲坠的玻璃瓶,随时都会粉身碎骨。”

  “让我想一想……”

  就算面对得了他,她也无法面对别人的眼光,那压力的沉重会狠狠将她击垮,她试过了,却从未克服,只是跌得一身伤。   

  无法说服她,岳湛臣的心变得无比沉重。

  “我希望你多些勇气,那是你最需要的。”

  唯一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尽管他如何的帮助她,也比不上她自己的努力。

  将心交换,也许他才能体会她的挣扎吧!

  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啊……

  无精打辨地坐在电脑萤幕前许久,秦蝶衣发现自己仍然脑袋空空。

  “发什么呆啊?”莫紫纱突然从后头冒出来,却意外的没吓着秦蝶衣。

  “我搞砸了一切!”她的表情有着深深的忏悔。

  “厚!我就知道!”莫紫纱没好气地道。

  “我知道我很不应该,但……”她把详细经过对她叙述一遍。

  “笨啊!发生这种情况,你应该躲进他怀里,寻求慰藉,让他保护你啊!”

  莫紫纱以为一切都会如她料想中顺利的,想不到又被她给缩回壳里去了!

  “但是……”也许是长久以来的习惯吧!她总是逃避着一切……

  “别再踌躇不前了!你不是一直都很羡慕我男朋友和我的感情吗?告诉你,一开始我也和你一样,总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她说得认真,秦蝶衣却听得糊涂。

  莫紫纱的条件那么好,有什么好自卑的?

  “来,让你看看真正可怕的疤。我小时候手贱,妈妈明明交代不可以靠近烧开水的地方,我就是不听,才会弄成这样。”

  说着,莫紫纱撩高自己的衣摆,露出背上一片不小的烫伤疤痕。

  见状,秦蝶衣不禁骇然。

  认识莫紫纱那么久了,她却从来不知道她身上有这样的伤!

  “一开始我也是很怕我男朋友碰我,伯他哪天看见了,会吓得连滚带爬离开我,结果他真的在我们去泡温泉的时候偷看到了……”她眉眼间羞怯的成分多过于责怪。

  “然后呢?”她好想听。

  “我本来还以为这下完蛋了,谁知他却一点也不介意!蝶衣,真的爱你的人,就不会在意这些小地方了。”莫紫纱以过来人的身分对她说教着。

  “我会像你一样幸运吗?”她不确定这样的好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一定会的!答应我,一定要对他表明心意,我相信他一定是爱着你的,告诉你,男人那种自私的生物,是不会对一个没兴趣的女人不断献殷勤的。”

  她敢以项上人头保证,岳湛臣一定深深爱着秦蝶衣。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得学习莫紫纱的勇气,不去管别人说什么,只听他的。

  “别又搞砸,不然我就不理你了。”莫紫纱撂下狠话。

  “嗯。”

  岳湛臣走了!

  一早,秦蝶衣便趴在窗口,看着他提着行李离开的背影。

  他放弃了吗?

  他对她再也没有任何信心和耐心了吗?

  想当然,没有任何人能忍受她如此消沉的想法。

  她也不想过这样畏畏缩缩又充满恐惧的生活呀!但长久以来的顾虑,却让她怎么也改不掉这坏习惯。

  在窗口趴了一个早上,她等的就是一个和他当面把话说开的机会,没想到见到的,却是他提着行囊要离开的身影。

  岳湛臣并非打算离开,而是要出国处理业务,虽然要花一个月的时间,但他相信这次的暂别,可以让彼此冷静一下。

  “湛臣……”

  六年前离别的回忆瞬间排山倒海而来,她觉得那股痛楚又在心中酝酿开来。

  “湛臣,不要走!”她再也掩不住心中的爱恋,大声地唤住他。

  六年前,她用自以为是的骨气,拒绝挽留他;六年后的今天,她绝不再让他离开了……

  她的一声呼唤传进了岳湛臣的耳里,他惊诧地回过头来。

  秦蝶衣像疯了似地下了楼,拔腿急奔上前,自背后抱住他,将脸深埋进他宽阔的背,不争气的泪水颗颗滑落。

  是不争气!在这段感情里,她唯一争气的一次,已经让她害了六年的相思,争气又如何?只是痛苦……

  “小衣……”感受到背上的湿意,他惊讶不已。

  “湛臣,你不要再离开了。我不要再等另一个六年,不要了……”秦蝶衣喊着,喊出了他的心疼。

  “不会了!再也不会有另一个六年的等待,我会一辈子守候你。”他抛下手中的行李,转过身,将她抱了个满怀。

  “小衣,让我保护你,好吗?”

  “好。”她开心地环上他的颈项,感受他的温度:心里的悸动,已不是言语可以形容。

  “小衣,我爱你。”他对她表达深埋心头多年的爱意。

  “我也爱你。”

  互许爱意的这个清早,阳光异常的耀眼,迷眩了两人的目光,眼中只有彼此的存在。

  沭浴在晨风之中,两人紧紧相拥。

  这份得来不易的感情,终于在多年后的今天,结出甜美的果实。

  临时通知国外方面自行处理业务后,他终于还是留下来了。

  送她到公司楼下,岳湛臣迟迟不肯放人。

  “你有一件事情没做。”他笑得有些邪气。

  “什么?”她不解地回视着他。

  不待她回应,岳湛臣已经霸道地拉下她的颈项,一把攫住她甜美的唇,品尝她的美好。

  他的唇轻柔地吮过她的,舌尖有些霸道却不失温柔地攻占着属于他的领域,企图以自己的气息填满她的美好。

  秦蝶衣被吻得醉醺醺、晕陶陶的,完全忘了时间,只是沉沦着,直到车上的电子钟哔了一声,她这才猛地惊醒。

  糟糕!又迟到了。

  意识到她的心不在焉,他栘开了自己的唇,正视着她。

  “怎么了?”他问。

  “我又迟到了!要扣钱的。”她垂着脸道。

  呃……这逗妮子会不会太井※@……

  “我得走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

  “嗯,下班后我再来接你。”

  他很快便释怀了她的不解风情,这正是她可爱的地方呀!

  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他的心莫名地生出一股不安。

  他甩了甩头,企图甩开这烦心的情绪。

  也许,他只是太在乎她了……

  坦承心意后的两人,如胶似漆的形影不离,这景象很快地烧红了弥月的眼,让她妒火难平。

  一早,岳湛臣穿着秦蝶衣为他挑选的新衬衫,吹着轻快的口哨下了楼,显然心情极好。

  “早啊!”向客厅里的弥月及父母亲道过早后,他连早餐都没吃,就准备出门了。

  “湛臣,你不吃早餐吗?”柳冬芹忙不迭地唤住正要出门的儿子。

  “不了,我约了小衣吃早餐。”完全无视弥月的存在,他大方地道出。

  “站住!”

  在他带着这种刺眼笑容出现的第六个早晨,弥月再也受不了他的忽视了。

  “有事吗?”他试图保持礼貌。

  “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的好朋友。”在他心里,弥月最多就占这分量,不可能再多了!

  “那你就坐下来陪我吃顿早餐。”她快气炸了!她竟要低声下气地求他。

  “不行,我不能失约。”

  不让她有再挽留的机会,他迈开大大的步伐离开,将她的声音阻隔在门板后。

  门后,弥月原本清丽的面容逐渐扭曲成骇人的神色,愤然紧捏着双拳。

  走着瞧……

  她得不到的,别的女人也别想得到!

  时序逐渐入秋,炎炎的夏日也总算告一段落,只是,跟进的秋老虎,总闷热得让人招架不住!

  秦蝶衣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两人交往也近一个月了,对他,她开始有了信心,对自己,她也开始学会欣赏。

  为了重建她的自信心,他每日对她好话说尽。赞她像仙女、说她像天使……无所不用其极地赞美她,她知道这些都是他的肺腑之言,只因他眸中的真切。

  正当她发呆入神之际,房门被敲响了。

  想也不用想,她知道一定是母亲。

  “进来。”

  “蝶衣,妈看你这几天心情好像怪怪的,是不是不舒服?”

  叶橙香笃定这铁定与隔壁那混小子有关系,但怕女儿对自己总是把一切罪状全数推到他头上觉得反感,于是换个方式开口。

  “我很好。”只是担心母亲这一关过不了。

  “有什么事别闷在心里,跟妈谈谈,别一个人胡思乱想,知道吗?,”

  她就怕女儿一个不留神,便跌进那混小子的情网里。

  她不是没注意过女儿的情绪,她平常总爱黏着她道天聊地,现在却总是一脸落寞、欲言又止,一回到家便往房里去,任何人都看得出异状。

  “妈,如果我爱上湛臣,你会支持我吗?”她想知道母亲的想法。

  “谁都好,就那小子不行,不是妈对他有偏见,而是……他不适合你。”

  叶橙香总算得知女儿的心事了,原来真是为了那混小子!

  “是我配不上他吗?”她讷讷地问。

  “是他配不上你!他不懂得如何照顾你,只会一再地书你受伤害!”

  几年过去,叶橙香对岳湛臣的坏印象,仍旧没变动过丝毫。

  知道了自己想把握的恋情,就连母亲也不看好,她的心像吊了铅块般,更是沉重了。   

  老天爷!给她一点爱人的勇气吧……

  趁着岳湛臣外出的空档,弥月利用机会来到他房里,偷偷地从他的衣柜里取走一件衬衫。

  她都已经住进岳家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她每天都和柳冬芹在屋里大眼瞪小眼,特意装出的温柔是博得柳冬芹的好感没错,但,光是这样有什么用?岳湛臣老是不在家,就算回来,对她也总是视而不见,再这样下去,她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得到他?

  于是,一桩邪恶的计划在她脑海中逐渐成形,她得意地扬起笑容,双手紧紧捏着得手的衬衫。

  “岳湛臣,你宁愿选择那个丑八怪,也不愿意给我机会,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下了楼,弥月立刻收起一脸狡犹,转而换上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让人好生心疼,然这一切,全是演给柳冬芹看的。

  一见弥月哀伤的神情,柳冬芹马上心疼不已地上前询问——

  “弥月,你怎么了?怎么一脸没精神的样子呢?”柳冬芹的眼眉问,满溢着对弥月的关爱。

  “伯母,我没事。”

  她刻意压低脸,却不忘让柳冬芹瞥见她眼角滑落的泪水。

  这可是戏里的重要调味料,少了这味,就没那功效了。

  “你都哭了还说没事!没关系,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伯母替你作主。”

  看她这副脆弱的模样,不禁激起了柳冬芹的恻隐之心,更何况她对弥月的印象一直都不错。

  “伯母,我知道你很疼我,但感情的事,你是帮不了我的!我看,我还是离开好了,免得造成湛臣的困扰,这是我最不愿见到的。只要他过快乐、幸福,我怎么样也无所谓。”说着说着,她竟抽噎了起来,眼泪也流得更凶了。

  看她这副委曲求全样子,柳冬芹心头一软,当下便决定,无论如何绝不会让这么好的女孩子离开,平白失去了一个这么完美的媳妇儿。

  “你放心,我会和湛臣谈谈,我绝不会允许他负了你这么好的女孩。”

  姑且不论秦蝶衣和自己儿子的感情,到底发展到何种程度,在她的心里,本就对弥月多了几分偏心。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她从来没有机会认识、了解秦蝶衣的为人,当然也没有机会对她留下什么好印象。

  “伯母,你可别为难他。”以退为进向来是达到目的的最好方法,屡试不爽。

  “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他给你一个交代的。”

  柳冬芹慈蔼地执起弥月的手,捧在手心里,一如对她的信任与关爱,小心呵护。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个看起来温柔善良的女孩子,竟会把她当成了棋子,逼她一步一步掉进她设下的陷阱,成为她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眼看柳冬芹对自己是力挺到底,弥月不禁在心里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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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4 18:34 |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



 岳湛臣带着愉悦的心情,吹着口哨自外头返回。

  刚结束和秦蝶衣的晚餐约会,他连走起路来都觉得脚步轻盈、神采飞扬。

  进了门,还来不及上楼,他便数坐在客厅里守候多时的柳冬芹给叫住。

  “你过来。”有别于平时的和蔼模样,柳冬芹的脸上多了一层肃穆。

  “有事吗?”他旋身,挑眉问道。

  “和你谈谈弥月的事。”

  弥月?有什么好谈的?

  “她怎么了吗?”他问道。

  “你知不知道弥月那孩子对你多用心啊!你这样老把人家丢在家里,问也不问一声,对她视而不见的,很伤人家女孩子的心,你懂不懂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弥月对他情有独钟,只有他像块木头,还老在她面前提起秦蝶衣,也不管人家难过不难过。

  “妈,我想你该明白,感情是双方面的!我对她没有任何感觉,你总不能教我拿感情去回报她的一厢情愿吧?”岳湛臣一脸不以为然。

  弥月喜欢他,他当然不会不知道,但刻意对她视而不见,是怕给她更多的遐想,那对她才是伤害!

  “那你跟秦蝶衣之间又是怎么一回事?你不也是在弥补你对她造成的伤害吗?”她直觉的将儿子的感情作此解读。

  “我是真的爱蝶衣!”他有些激动地反驳。

  他最无法忍受的,就是别人这么肤浅地看待他对秦蝶衣的感情。

  “你是我养大的,从小就善良懂事,我知道你是舍不得她受人欺负,自愿要当个护花使者,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对蝶衣就公平吗?你这样只是在欺骗她而已,不是吗?”

  柳冬芹自以为是的长篇大论,当场激怒了岳湛臣。

  “妈,我不会和弥月在一起的,你爱怎么解读我和小衣的感情,我都无所谓,只要我清楚我的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够了。别说我是存心和你过不去,有时候,你真的是老糊涂了!”盛怒之下,他变得口不择言,伤了柳冬芹。

  “你竟然说出这种话!你……还有把我当妈吗?”

  柳冬芹不敢相信一向孝顺的儿子,竟会对她说出如此过分的话。

  “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不想再多说什么,他知道很难去向人解释,他对秦蝶衣的感觉有多么强烈,也很难让别人明白,他为何会爱上她。

  既然有理说不清,多说无益!

  “反正我是站在弥月这边,你要和我作对到底,我也不管,总之,我就是不要秦蝶衣那女人当我的媳妇儿!”

  正在气头上,柳冬芹因儿子的忤逆而扭曲了对秦蝶衣的观感,将怒气转移到她身上。

  望了母亲一眼,岳湛臣直觉无奈。

  “随你吧……”

  形容不来的寂寞,却又带着幸福的快乐,这是秦蝶衣此刻心情的最佳写照。

  与他相处的快乐过后,她总是习惯寂寞地偎在窗边,回想着和他之问的种种。

  她知道他身处极大的压力中,面对家人的反对、面对其他条件比她优的女性的追求,害得他与家人频频发生口角。

  这一切,她总觉得自己得负上全部责任,她深深地自责着,只是从未对他开口提过只字片语。

  是的,她都知道!

  他与父母三番两次的激烈争吵,当她倚在这窗边想他时,已然数她全数听入

  耳。

  她犹记得柳冬芹所说要力挺弥月到底的话。原来,她的感情不只得不到自己母亲的支持,就连他的父母也不看好。

  在岳湛臣和柳冬芹爆发口角后,柳冬芹便把丈夫岳尚宾一起扯进战区中,两人

  现在可是团结一致,枪口朝外地炮轰她这不被看好的人选。

  “哎……”长叹也解不去她心中的窒闷。

  那个叫弥月的女孩,她见过。

  她有着长长的秀发、清亮美目,以及丝绒般的白皙肌肤,笑起来就像是糖果般甜美。

  思绪远飘,直到岳湛臣悄然爬进她的窗,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在想什么?”

  这些日子来,她发呆的次数似乎愈来愈多,他刻意不揭穿她心事,是怕引她心伤,但现在看来,他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我怕……”她瑟缩着。

  “伯什么?”他想,他知道。

  “怕失去你。”她紧揪着他的衣摆,眸底写满不安。

  “我不会离开你的。”他将她纳进怀里,安抚地轻拍她的背。“你该对我多些信心的。”

  他不要她总是自行定义他的感情,似乎完全感受不到他能为她牺性的,远比她能想像的还要多。

  “我很懦弱……”

  不是不信任他,只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风风雨雨太多,恼人不休,她害怕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就要被外力拆散。

  “我会给你勇气,你只要负责好好爱我就够了。”

  他不要她卷进任何纷争,他要她永远保持纯净的心灵,接纳他无尽的爱。

  可惜,她早已卷进了这场纷争,只是他没发现罢了。

  以往,他怀中的温暖总是可以融去她内心的恐惧与不安,如今,她只感觉到那股难受将她紧紧围绕,就算他将她抱得再紧,那感觉却不能再满足她,空虚逐渐扩大到她无法想像的范围……

  秦蝶衣与岳湛臣交往,不知不觉已经一周年了。

  秦蝶衣细想着两人一起走过的那段时日,内心有着无数感动。

  感动他的一路相伴,为她增添了生活的色彩:感动他的一路相随,教会她爱的美好。

  在这特别的一天,她想要给他一个惊喜,一个她精心规划的惊喜。

  她知道他一定会喜欢的,因为他喜欢全部的她,只要是她安排的,他都一定会喜欢。

  几日前,她特地替母亲及陈叔叔订了一套花东之旅的行程,他们现在该是在路上了吧!

  支开母亲,是因为她想邀他到家里来共进烛光晚餐,享受难得的浪漫时光。

  她向公司告假,今日一早便上菜市场去挑选新鲜食材。由于深谙他的喜好,她选购起来也得心应手。

  买完了菜,她开始着手布置客厅的摆设。她放了一盆花,摆上精油灯,更画了一幅画,要亲手送给他。

  一切大致安排妥当,现在只等待夜晚的来临。

  傍晚时,她完成了一桌香味四溢的晚餐,这才发现最重要的红酒忘了买,于是她随意套上外套,徒步到附近的生鲜超市。

  提着红酒返家的路上,她拿起手机,正想拨给岳湛臣,却看到自家门前站着一个女孩。

  是弥月!

  她来做什么?

  她的心头陡生不安。

  “请问……”秦蝶衣礼貌地开口询问。

  闻声,弥月转过身,对上秦蝶衣的眼眸凄楚带泪,令人心疼。

  见状,秦蝶衣心中一惊,有种不好的预感在蔓延。

  “秦小姐……”弥月哽咽着。

  静静地望着她,秦蝶衣大概可以猜测到她来此的目的。

  “求求你……把湛臣还给我,好吗?”

  弥月激动地攀上秦蝶衣的手臂,口吻哀戚地恳求着。

  “你别这样。”秦蝶衣努力想收回自己的手,却救她拉得更紧。

  “你答应我,我才放手!”弥月仍是使劲地抓住她不放。

  “我不答应!他是属于我的,为什么要给你?”

  “你知不知道你的介入害我有多深?”

  弥月眼中的哀戚交杂着愤怒,狠狠地刺伤了秦蝶衣的心。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她拒绝同情她的可怜。她比弥月更需要岳湛臣啊!

  “我跟湛臣一直都是很要好的,是你的出现,才会让他弃我于不顾!你知道吗?我爱他好久了,出国那段时问,是我在他伤心难过的时候陪伴他,是我在他寂寞空虚的时候抚慰他,而当时你在哪里?你凭什么拥有他?”

  弥月厉声的指控,让秦蝶衣的心逐渐不堪负荷。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她像发了疯似地摇着头,乱了一头的发丝,也乱了一颗平静的心。

  弥月使出蛮力拉扯着她,揪扯之际,秦蝶衣手中的红酒应声落地。碎裂开的玻璃瓶身就像她碎裂开的心:流出的酒红色液体,就像她心头汩汩流淌的血液。

  那抹痛,似乎又鲜明了起来……

  她知道不该去相信这些话,但弥月的眼神就要说服她,他们才是相爱的,而她只是一个不该存在的第三者。

  “你要知道,我比你更适合她,他只是因为内疚同情才会跟你在一起,你为什么要用这个理由绊住他?”

  “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她什么都不懂,怎么能这样批判他们的感情?

  “不是这样,会是怎样?”弥月紧咬不放。

  “不是的……”

  说不上来理由,但她知道岳湛臣对她是真心的。

  “算我求你,离开他吧!”

  弥月咚的一声,双膝着地,这种极端的恳求让秦蝶衣几乎招架不住。

  不知哪来的力量,她狠狠地甩开弥月的钳制,往屋里冲去。

  她不要再看见她哀求的神情,她不能心软,她不要同情她,不要……

  呆坐在屋里,她没有开灯,也无察黑暗的包围。

  她忘了打电话给他、忘了她精心安排了一顿烛光晚餐,什么都忘了,只记得伤心。

  眼泪流成了河,只剩最后一点坚持……

  为什么大家都不祝福他们呢?

  她茫茫然地迈着飘匆的脚步回到房里,将自己甩上床,窗外透进了一丝丝光芒,暂时拉回她的注意力。

  是他回来了吗?

  她起身踱至窗前,不见他的身影,心中一股空虚涌现。

  倏地,一抹修长的女性身影闪过她眼前。

  是弥月!

  她在他房里做什么?

  她的注意力全数停留在弥月的身上,这才发现她身上仅着一件男性衬衫和一件蕾丝底裤,优美的线条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她见过那件衬衫,更讽刺的是,那是他们交往后的第一个情人节,她送给他的礼物。

  他怎么可以让一个女孩子出现在他房间里,还穿着她送给他的礼物!难道他们的关系……

  原本怀抱的一丝微弱希望,瞬间被击垮。

  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心力交瘁,彷佛失去了全世界。

  看来他早就不记得今天是他们重要的纪念日、不记得这里有她在守候……全都不记得了!

  全世界彷佛只剩下她一个人,被遗忘在幸福的门外。

  一个月过去了。

  她不接他电话、不理他的简讯,并且紧闭窗户,不让他有对她喊话的机会。

  她受伤了!彻底的受伤了!

  爱里包藏着欺骗,他的承诺是诱人的糖衣,教她傻得轻易相信那会持续永远。

  好吧!若他要这么做,那么她也该有自己的打算。

  她要勇敢起来,不再让他的同情牵绊她的人生。

  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生命中出现了另一个男人。

  他叫展立德,原本是她的客户,因为工作的关系,两人的接触颇为频繁,久而久之,也就熟络了起来。

  直到最近,她开始发现他面对她时,总有意无意地暗示着想进一步交往的讯息。

  岳湛臣仍会在上班时间到她家门口等她,只为了和她见上一面、说上一句话,然而全都被她一脸的冷然给打了回票,但他却丝毫没有放弃的迹象。

  他该知道他犯了什么样的错,而不是苦追着她要理由吧!

  下班时间,一下了楼,岳湛臣又是一脸落寞地站在角落等她。

  “小衣!”

  一见到秦蝶衣,他立刻冲上前去拉住她的手腕,怕她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便又迳自离开。

  他想问她,他们之间究竟是该死的哪里出了错,他不愿意就这样失去一段感情,就算她有干百种舍弃他的理由,他也要想办法挽回。

  “你放手!”秦蝶衣不留颜面地甩掉他的钳制,却又被他重新扣上手腕。

  “不,我不放,你听我说。”

  他的动作惹来了人群的侧目,但他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只想求得她一个解释。

  “告诉我,我们之间是怎么了?”

  突然之间,她对他相应不理、电话不接,就连他极力的讨好,她也全然不放在眼里。

  “我们没有怎么了,只是我厌倦了这种相处模式。”

  她不想解释,就这样落幕吧!解释不会对他们之间有任何帮助。

  “你在说谎!”他看出她眼底的漫不经心…

  这不是真正的她!如此冷酷的眼眸;,不是她……

  “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好,我一定会改。”

  只要她别离开,他真的可以改变自己去迁就她。

  “来不及了,我已经不需要你的改变了。”

  “不!小衣,你告诉我,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他们本来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瞬间却变得如此疏离?

  “我没有生气,只是厌倦你了,这样说够明白了吗?”她说着无情的言语,却心如刀割。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可爱!”他缓下语气道。

  “我没空听你鬼扯。”她跨步就要离开。

  “你听我说……”他将她拉回,锁进怀里。

  “放手!”她好怕自己又开始眷恋起这个怀抱。

  “你说谎时,总会紧握着拳,而且不敢看着我的眼睛。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想伤害我的。”即便她说尽了伤人的话语,他仍爱她。

  “你别自以为懂我!”她讨厌自己在他面前总是无所遁形。

  “我知道你是言不由衷的。告诉我,是不是伯母不希望我们来往?我发誓,我一定会说服她的,你别不理我。”

  她一定是有苦衷的,否则不会突然之间决意舍弃两人曾经缝蜷的过往。

  “没有人逼我离开你,是我找到更好的人了,这样你清楚了没?要我再重申一次吗?”

  原本她没有答应展立德追求的意愿,但他的苦苦纠缠,已然激起了她内在的反骨因子。

  他越是不愿见的,她越是要做,就是要和他唱反调到底!

  他会在乎吗?

  不!不会的!

  要是真的在乎她,那天,他就不会用那种方式,来替她庆祝如此重要的日子了。

  “你骗我!”

  他不相信曾经的浓情蜜意已经消失殆尽,不相信她将转而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

  “我是不是在骗你,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甩开他的大掌,她越过他,心仍痛着,但却再也不能向他寻求任何慰藉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岳湛臣颓丧地垂下肩来,一颗心茫然不知所措。

  若能就这么失去知觉,那对他而言便是最大的恩泽,至少,他再不用伤心了

  展立德开始了对秦蝶衣的疯狂追求,一开始是电话攻势,然后是烛光晚餐和一束又一束的鲜花。

  不可否认,秦蝶衣的心是渴望爱的,她希望有个男人温柔地对待她,带领她走出那段情伤,展立德无疑出现得正是时候。

  从一开始的强烈排斥,到现在的缓缓接受,她给他的机会渐渐地多了,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

  然展立德的表现也不令她失望,他说服了她拥有自信,她也的确渐渐地拥有了一直以来都缺乏的东西,只因她全然的相信,他的付出不会是有任何目的的,至少,不会是因为同情……

  甩了甩头,秦蝶衣试图甩去岳湛臣的身影。

  怎么还想着他呢?不是说好要忘了的吗?

  周围的灯光带出浪漫的气氛,钢琴与提琴合奏之下的动人乐章,更是提醒着她,自己正和展立德约会,这个时候,不该想起岳湛臣的……

  “怎么了?”展立德的眉宇间皱出一抹担忧。

  “没事,我很好。”她淡笑回答。

  “你若不习惯这种场合,我们可以换个地方。”他表现出尊重她的态度,尽量让她感觉自在。

  “不,这里很好。”

  她喜欢这种气氛,也喜欢这里的音乐,更重要的是,她渐渐地可以接受众人的眼光,这一切都是展立德的功劳,是他锲而不舍的鼓励,为她燃起了一丝丝的信心。

  这些鼓励的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总是比岳湛臣还来得容易被她所接受。

  “不要勉强你自己,如果你不喜欢……”他知道周围的人总有意无意地飘来好奇的眼光,不知是否已令她感到难受。

  摇了摇头,她轻笑着。

  他的温柔有别于岳湛臣,让她没有任何压力,但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总让她少了点悸动……

  “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

  她想,她是有点言不由衷,但这样也许能安慰自己的空虚,以及面对他时的罪亚i感。

  闻言,展立德朗笑着。那笑容似微风般清新,她却怎么也无法融入那愉悦。

  “吃饱后,还想去哪里吗?”他不想那么快便送她回家,他们需要更多时间培养感情。

  “我不……”

  到口的拒绝连忙打了住。她不能拒绝他的任何邀约,这是一个机会让她证明,自己还是能在别人的怀里找到幸福。

  是的!她是需要幸福的!

  只有幸福可以抚慰她多年的创伤,唯有找到真爱,才能让她……忘了他。

  “带我去海边吧!”她突然好看星星。

  “好,都依你。”展立德对她的要求,从没有过任何异议。

  她发誓,她想给他一个感激的笑容,但却意外的发现,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僵硬,这才意识到,原来她已经好久没感受到快乐了……

  夜空下的海洋是一片沉寂的黯然。

  点点星空下,三、两爱侣相偎而坐,在彼此的耳畔问低喃着。只有秦蝶衣和展立德之间仍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并无流露出任何甜蜜。

  她利用了他来填补心灵的空缺、她利用了他的温柔来弥补爱情的创伤,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她……

  “你愿意谈谈吗?”他早看出她心中有所隐瞒,只是体贴的不去点破。“是不是有个他,在你心中徘徊不去?”

  否则,她不会对他的温柔心不在焉,更不会对他的柔情步步设防。

  “这是很长的一段故事!”

  每每想起岳湛臣,总让她心痛得不能自已。

  “我有的是时间。”

  他真的想知道。

  停滞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娓娓道来与他的那段往事。

  话未尽,泪先流。

  在展立德面前,她从不掩饰脆弱。

  展立德适时地将她揽进怀里,轻抚着她的背,安慰了她的激动与心伤的情绪。

  被他揽在怀里,秦蝶衣的心猛地一紧,有些排斥,但下一刻便放松自己去接受他的给予。

  她需要有一双可以带她飞翔的翅膀,带她飞出宿命的牢笼,脱开命运的枷锁。

  松懈了情绪,她缓缓地闭上双眼,平稳地喘息着。

  好久没有睡得那么安稳了,希望上天行行好,别再让她梦见他,她不想连入梦时也泪流满腮啊……

  那夜的剖心相谈之后,秦蝶衣和展立德之问有了些进展。

  她渐渐卸下心防,对他不再有任何迟疑,改以全然信任的态度接纳。

  她想,她该让岳湛臣知道,她并不会因为脸上的伤而封闭了自己的感情,她仍保有被爱与爱人的勇气。

  然岳湛臣仍未放弃她,依然天天出现在她公司的门口,想要弄清楚一切,但这全被秦蝶衣给逃开了。

  这日,外头雷声轰轰,雨势滂沱,那声响引得秦蝶衣心里忐忑,不断想着他是不是仍傻傻地站在楼下等她。

  结束了工作后,秦蝶衣带着些许不安下楼。这样的情绪实在不该出现的,但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仍为他担心。

  岳湛臣挺拔的身影伫立在倾盆大雨中,这一幕让秦蝶衣不由得泛起了心疼,顿时红了眼眶,在上前与不上前问犹豫不决。

  最后,她仍是妥协,朝他定去,淋湿了长发,也淋湿了一身的套装。

  乍见秦蝶衣的出现,岳湛臣沉寂的情绪总算有了一丝丝反应。

  等了几个晚上,他终于盼到她的人了!

  “小衣……”他低语,感觉到头渐渐的沉重了起来。

  “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已经结束了。”

  曾经有一颗心无怨无悔地为他守候,他却选择了别的女人。

  如今,他们之间再无回头路时,他却又在她面前苦苦哀求着要复合。

  他可知道这样对她伤害有多大?就算再回过头来,那道裂痕也无法修补了!

  “不……小衣,我知道我们之间有着误会,你一定不是存心要这么冷淡对我的,只是……”他的眼前愈来愈模糊,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声音愈来愈飘忽。

  连日来,他忙着工作,也忙着挽回彼此的感情,身心已经绷到了极限。

  察出他的异状,秦蝶衣担忧的神情立刻全数流露。

  “湛臣,你怎么了?”

  她连忙扶住他,然他壮硕的身子却不支地往她身上倒去,她这才发现,他的身体烫得吓人!

  “湛臣,你振作点!”

  心急的泪水和着雨滴顺着她的脸庞流淌而下,她心里的恐惧扩大再扩大,几乎要将她吞蚀。

  她紧紧地抱着他,顿觉不知所措,突地,展立德的身影跃进脑海。

  只能求他帮忙了,尽管她知道这样不适合,但,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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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4 18:35 | 只看该作者
第八章



 为了确保秦蝶衣的安危,岳湛臣刻意让人暗中注意展立德的动向,随时掌握他们的行踪,以免发生不可弥补的伤害。

  岳湛臣心知,秦蝶衣那方面他是无能为力劝服,只得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她了。

  几近半个月的追踪,他发现两人见面的次数很少,这是否代表她多少听进一些他的话?

  这一天,沉寂已久的情报又有了动作。

  岳湛臣一下班便接到通知,告诉他秦蝶衣提早下班,上了展立德的车。

  其实秦蝶衣已经刻意要疏远展立德,只是他仍不死心的苦苦纠缠,本以为避不见面就能让两人渐行渐远,变得生疏一些,那么即使不言明也能分手。

  只是,这一切似乎都是她天真的想望,今天一整天,展立德的电话轰炸已经快将她逼疯了。

  他不断地来电告诉她,他有多想见她一面,并且要她给他一个分手的理由,否则他不排除永远这样和她闹下去。

  他的一番话让她心烦了一整天,最后终于决定和他见面,将话挑明。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正一步步地踏进展立德所设下的陷阱,就要成为他金钱利益下的牺牲品。

  傍晚,她刻意准时下班,赶去赴约,这时,岳湛臣也正在赶来的途中。

  展立德依约到秦蝶衣的公司楼下接她,两人一上车便鲜有交谈,气氛一度陷入凝窒。

  “你似乎对我愈来愈疏远。”他感觉得到她的态度在转变。

  “没有啊!我们还是可以当好朋友。”她轻描淡写地回道,没有明白的阻断两人的所有关系,就怕他会突然反弹。

  “说得简单……”他意有所指地拉长尾音。

  她开始惧怕起眼前的男人来了!

  这真的是曾经给过她温暖和希望的男人吗?

  怎么现在她只看见他冷酷嗜血的表情,完全没有任何温度的存在?

  “我想我们还是改天再谈,我想回去了。”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心头沉甸甸的,说不上来的不安在胸臆间扩散开来,渐渐地将她淹没、吞噬。

  “你以为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展立德再也不想掩饰真面目,脱去温柔的神色,他的脸孔狰狞得几乎骇人。

  秦蝶衣终于知道自己误上了贼船,她陷入了极度恐慌之中,深恐这可怕的男人会对她下什么毒手。

  她后悔当初没有听信岳湛臣的话,立刻和他撇清关系,还半信半疑,抱着继续观察的态度与他交往,现在,恐怕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你到底想要怎样?”她急了,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如此对待她。

  “我想要的是你父亲留给你的那块地,你这贱女人,早就叫你卖了,偏不听,非得逼我用非常手段才肯就范。”

  “难道你……”

  他就是展棋营造的负责人?

  原来,一直以来,他在她面前扮演的身分都是假的,她当了近半年的傻子,被一个垂涎她父亲所留给她的土地的男人给骗得团团转。

  岳湛臣说的字字句句虽是该死的伤害了她,但却是该死的说中了!

  “你这女人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现在给你选择,是要交出土地,还是要我逼你卖出?”这些选择,事实上都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不!我不卖!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我绝对不卖!”

  “好,这是你的选择,你记住了。”

  嗜血的眸光一闪,展立德的脸上再也寻获不着一丝人性。

  泯灭了天良的他,似乎已经濒临疯狂,他踩下油门加速前进,等不及要让这不知好歹的女人好看……

  车子愈驶进偏僻小道,秦蝶衣的心就更加惊惶,她知道一切都为时已晚,后悔也救不回什么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好怕!

  “哼!”展立德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最后车子停在一处铁皮屋前,展立德动作粗鲁,半推半拉地将她扯下车,力道之大,已经将她的手腕勒出一道血痕来,让她不禁吃痛地发出细碎的呻吟声。

  “要叫,等进去了再叫吧!”

  展立德掏出了钥匙打开铁皮屋的门,然后一把将秦蝶衣甩丢在地上,让她的膝盖和手肘都擦出血痕。

  “好痛……”

  突然,她回想起岳湛臣无微不至的照顾、无所不在的保护,心好疼……

  铁皮屋外又进来了三名彪形大汉,个个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脸上更是带着猥琐的表情,让跌坐在地上的秦蝶衣害怕得不住往后退去。

  “湛臣……”这一刻,她只想对他求救。

  “叫谁也没用,你乖乖的把衣服脱了,然后仔细看着镜头办事,免得讨皮肉痛。”

  展立德向那三名男子交代了些什么后,便退到椅子上坐定,等着好戏上场。

  秦蝶衣这时才真的会意过来展立德的诡计,原来他想拍下她被人污辱的画面,藉此胁迫她交出土地。

  “不要过来……”她急得落下眼泪。

  三名男子哪会理会她的抗拒,一个个褪去上衣,带着邪佞思心的笑容朝她缓缓靠近,然后,一个扯住她的脚踝,一个扯住她的双臂,一个则忙着动手褪去她的衣服。

  “不要……不要……”

  她好怕!真的好怕!

  “求求你们放过我……”

  她嘶声的求饶,三名男子却是充耳不闻,继续撕扯着她的衣物。

  就在这时,铁皮屋的门突然被人撞开来,除了秦蝶衣外,其余的四人均是一脸惊惶。

  岳湛臣一撞门入内,看见的便是一身暴露的秦蝶衣,狼狈不堪地躺卧在地上。

  “王八蛋!”   

  他忍无可忍,一把揪起那正对秦蝶衣上下其手的男人,便狠狠地将他甩跌在地。

  曾经为保护她而学的跆拳道,今天派上用场了。

  他手脚俐落地将三人一一制伏,吓得一旁的展立德频频打颤。

  “别以为我会放过你!”

  岳湛臣狠戾的目光射向他,脚步逐渐朝他靠近,吓得他差点没跪下来求饶。

  “你……要过来……”展立德的声音也颤抖不已。

  “她这么求你时,你可曾理会过她?”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要求赦免?

  “我……”他答不上来。

  一把揪起展立德,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同情,狠狠地挥出一拳,打在他那张虚伪的面皮上。

  但这些都弥补不了秦蝶衣所受到的伤害,他恨不得能狠狠地打死他。

  展立德原本一张看似斯文的脸,此刻满布着青红瘀血,模样凄惨得不得了。

  解决掉展立德后,他旋过身朝秦蝶衣缓缓靠近,就怕自己动作过度会吓坏了她。

  现在的她就像个易碎的玻璃娃娃,需要小心的对待。

  秦蝶衣试图拉起残破的衣物蔽体,可那破碎的布却是怎么也遮不完全,她颤抖着娇弱的身子,不断地淌下泪来。

  她的不堪全数落人他的眼底,他是否在嘲笑她的傻?

  他褪下外套,轻轻的替她覆上,自背后拥住她。

  “别害怕……”

  他的颊轻贴着她的,嗓音中带着哽咽,接着,她感觉到一阵热烫的液体袭上了脸颊,那不是她的泪,而是……

  他哭了!

  他心疼极了她所受的委屈,要不是他及时赶到,他说不定就要永远失去她,想到这里,他便忍不住震颤。

  毋须再多的言语,她的心已经完全地感受到他浓烈的关爱。

  “对不起……”她为错误解读他的心而道歉。

  “傻瓜。”他要的不是她的歉疚,而是她的接受。“疼吗?”

  “不疼。”有了他的关爱,她有了承受任何痛楚的勇气。

  “我带你离开这里。”他温柔地牵起她的手。

  牵着她的大掌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温暖。他们之间能否重来?她好想回到过去,继续待在他身边,不顾一切。

  秦蝶衣一身的狼狈让岳湛臣无法带她回家,于是他先将她带回自己办公室里附设的休息室,这里就像他的第二个家,该有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他取出一件男性衬衫,要她先行换上。

  “你先换上这个,我等会儿再外出替你买件洋装。”

  他带她进入休息室里,自己则先回避替她带上门。

  秦蝶衣手中紧紧地捏握着他的衬衫,目光在室内流转着,却意外地瞥见他的床头摆了几张她的照片,其中有几张甚至是他用电脑合成的两人合照,感动之余,她紧捣口鼻,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本以为自己傻,其实他更傻……

  打开门,她没有套上他为她准备的衬衫,反倒是一丝不挂的出现在他面前。

  “换好……”他的话语止在惊诧的神情之中,可目光却无法从她的美好中移开。

  她的双颊瞬时刷上一层绯红,一步一步走向他,在与他相距不到十公分的距离时,轻轻的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抱我。”她轻声低哺。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浓浊,双手将她软馥的身子攫住,激烈地狂吻着她的唇。

  多少次,他在心中默默希冀着这一刻的发生。

  他将双臂环绕过她的腰际,抬首吻上她左颊上的疤痕,甚至伸出舌来轻轻舔弄着那不平滑的肌理。

  她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颤栗着,几乎站不住脚。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的感觉到自己的那道伤口已愈合、结痂,那抹痛也才渐渐逝去,在他温柔的亲吻中得到纡解。

  褪去了自己的衣物,他将光裸结实的身体覆上她的,却也担心她是否已从方才的惊骇中回复,能否接受两人现在的亲密。

  “你不害怕吗?”他轻柔地抚着她的面颊柔声问道。

  “和你在一起,我不怕。”她笃定的眼神告诉他,在他怀里,她是无惧的,是勇敢的。

  他低笑,十指与她紧紧交握,俯下身,在喘息问与她交融,交出了彼此。

  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分开他们……

  透过窗帘,阳光悄悄爬上床,床上人儿幽幽转醒,幸福的微笑在两人唇边扬起,缠握的双手,再分不开彼此。

  “你醒了。”

  他轻吻着她娇俏的鼻尖,脸上柔和的线条道尽了对她的温柔与娇宠。

  “嗯……”

  原来倚在他怀里,就像拥有了全世界,她再也没有任何惧怕、再也没有任何不安。

  一切都不再需要任何言语的解释,他的爱再明显不过,她不再闪躲、不再自卑,她要成为更勇敢的女人,才能与他匹配。

  “想不想吃蛋饼?”

  他记得她最爱吃永和一家早餐店的蛋饼,虽然有点远,但只要她开心,他不介意辛苦一点。

  “嗯,我要吃蛋饼,还要吃了你。”

  经过他一夜的调敦,她已经学会了对他表达爱意。

  “我是不介意让你啃得尸骨无存,但我舍不得留下你一个人。”

  他的话句句都肉麻到让人鸡皮疙瘩掉满地,但她却甜到心坎里去,一点也不觉肉麻。

  “湛臣,对不起……”

  她想向他道歉的事还有很多,关于她的懦弱,对他造成的伤害;关于她的不信任,对他造成的冲击,这些都让他们浪费了很多时光!

  “我的伤已经真正的痊愈了。”她知道他懂她的话。

  闻言,他心疼地将她紧搂在怀里。

  这样的她勇敢得让人好心疼!这一路走来,她要克服的事太多太多了,多到让他分担不来,只能看着她一个人煎熬,想帮忙,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答应我,别再离开我,也别再用你的懦弱看待我们的感情,我不要时时刻刻处在可能失去你的恐惧之中。”

  他受不了那种折磨,整个人像被抽去了心魂一样的空虚,日夜都像是行尸走肉般的漫无目的。

  “不会了,这一次换我来捍卫我们的感情,我不会再放手了。”她仰视着他的脸庞。

  这些年,他们都错过了太多,不多爱一些,怎弥补得回来?

  从她眼里,他看见了坚持的光芒,他相信她,相信她可以为爱勇敢。

  “你答应我了。”

  这一刻彷若梦境般,盼了多少年,期盼在她身上看见的勇气,虽是来迟了些,但终是让他盼到了。

  紧紧相拥的贴近,表达不了他们想拥有对方的渴望,也诉说不尽他们想独占对方的悸动。

  满满的爱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幸福已然不远,在彼此的眼神中,他们找到相爱的勇气、生存的意义。

  原来,爱那么甜蜜……

  岳家大厅里,弥月不断向柳冬芹哭诉着自己的委屈。哭诉着岳湛臣和秦蝶衣又再度复合的事,然柳冬芹是怎么也无法认同这件事。

  “伯母,你一定要替我作主,湛臣他已经和我发生关系,我可能已经怀有他的孩子了,他却这样对我,我觉得好不甘心、好痛苦!”

  弥月简直无法接受自己今早亲眼所见的画面。

  她以为秦蝶衣已经知难而退了,谁知却在她脸上看见自信的光辉,她那昂首微笑的脸庞深深的刺伤了她,让她不甘心极了!

  “乖,伯母一定帮你到底。”

  一听到弥月的肚子里可能怀有岳家的骨肉,她整个人就像被下了蛊似的,说什么也要力挺她到底。

  岳湛臣首次带着秦蝶衣回到家里,这一次他们要争取的不是相爱的勇气,而是家人的认同。

  虽然是不被看好、不被祝福的,但他们相信只要有心,终能得到最完美的结果。

  他们紧紧相握的双手里,有着化不开的力量,带领他们无惧的面对一切。

  “爸妈,这是小衣,你们见过的。”岳湛臣对着神情肃穆的父母道。

  感受到秦蝶衣手心的颤动,他将她握得更紧,希望给她无声的鼓励。

  “你这是什么意思?”柳冬芹先发制人。

  “我要和小衣在一起。”

  他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不管别人如何看待,这个决定是不会动摇的。

  柳冬芹的目光瞥向一旁的秦蝶衣。

  这孩子她不是讨厌,只是她认为岳湛臣得对弥月有个交代才是,而不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事情弄得更糟。

  “那弥月怎么办?”

  岳尚宾听闻过妻子的一番话,深深的觉得儿子对弥月有责任在身。

  “我们一直都只是朋友。”他冷着一张脸道。

  在弥月做尽了拆散他们两人之事后,他还愿意把她当成一个朋友看待,已经是给足了宽容,她不该再要求更多,甚至是用老掉牙的戏码在他父母面前作戏。

  “不!你怎能这么说?我们曾经有过的关系,难道你能否认吗?”弥月见大势已去,只得把自己的尊严赌上了。

  怕这些话会再一次伤害到秦蝶衣,岳湛臣不着痕迹地注意着她的神情变化,只见她嘴角始终扬着自信的笑容,双眼散发着熠照光辉。

  “我相信他。”秦蝶衣匆然开口。

  岳湛臣望向她,内心有着无限的感动。

  这句话不只震撼了岳湛臣,也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的目光全落在她的身上,然她却丝毫不回避任何人的盯视。

  “小衣……”他想不到她能如此勇敢。

  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她自他身边驱离了,因为她已拥有超乎想像的勇气,她要捍卫这份得来不易的感情,再也不放手了。

  这一次换她来保护这段感情,替换他一直扮演着的角色。

  “伯母……”弥月转向柳冬芹讨救援。

  “爸妈,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我从很久以前便爱着小衣了,这些你们是知道的,若你们觉得我有可能对不起小衣,和弥月暗通款曲的话,那么这世界上,就只剩下小衣是信任我的了。”

  若真是那样,那么他也没什么可解释的了,纵使这种被人误解的感觉很难受,但只要有她的信任,那就够了。

  “小衣,你和我过来一下,弥月你也是。”柳冬芹怔愣了半晌,终于开口。

  闻言,岳湛臣下意识地担心母亲会为难秦蝶衣,于是眼神中有些不愿。

  “放心,伯母不会为难我的。”

  她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遂跟随柳冬芹脚步离开。

  望着秦蝶衣离去的方向,岳湛臣的心中有着莫名的担忧。

  母亲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他瞥了瞥父亲,后者只是耸了耸肩,压根儿不知妻子到底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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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4 18:36 | 只看该作者
第九章



  带着有些疲惫的神情,秦蝶衣缓缓地走进家门。

  方才说不紧张、不害怕是骗人的,她简直是鼓足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在争取两人相爱的空间,所幸岳湛臣家长那方面,算是初步接受了。

  一进门,叶橙香便板起一张脸来。

  面对夜归的女儿,她显得有些气恼。

  “我不是说了,要你别再和岳湛臣来往的吗?”

  本以为女儿已经放下对岳湛臣的感情,改和展立德交往,想不到却又见到两人私下亲密地在家门口依依不舍的模样,真是气坏她了!

  “妈,我爱湛臣。”

  她不想再否认这强烈的感觉,她更想要的是母亲的接纳和认同。

  闻言,叶橙香的态度忽然转为强硬。

  “你懂什么爱?我这样不计一切地保护你,就是不想让你再受伤害,你怎能那么任性的不考虑我的感受。”

  她是她唯一的女儿、唯一的宝贝啊!她不能把她交到一个只会带给她伤害的男人手里!

  “我懂,我都懂,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需要的,你不会了解。”

  她厌烦了这种被人紧紧保护的感觉,她知道自己要的是多一点点的鼓励,而不是永无止尽的保护,那只会让她永远成长不了、更害怕现实罢了。

  “我知道什么对你才是好。”女儿是她的,她固执的以为了解她的一切。

  “不……”她觉得委屈。

  “我见过他让你伤心哭泣、让你失魂落魄,这样的男人,你还要?”

  她看见的只是表面,却不明白那浓得化不开的感情,是何时就开始滋长的。

  “你不是和立德交往的好好的,怎么可以辜负人家的心意,你这样的行为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她一直深信展立德可以给女儿最好的照顾,想不到女儿却执拗地选择了错的人。

  “我希望你别再任性了,你该明白我这番话都是为了你好。”

  叶橙香毫无察觉秦蝶衣在听闻她口口声提及展立德时,骤然剧变的脸色。

  “妈,你自以为是的保护,已经造成了我的困扰了。我真的很爱你,但有时候……你真的太过分了!”

  语毕,她头也不回的便上了楼,甩开母亲的好意,她想要的是一个人静静。

  没错,母亲一直是她最大的精神支柱,但在她想学习独立飞翔时,她希望母亲可以适时的放开局限她空间的双手,让她能够去追寻她所想要的。

  这样不行吗?

  也许对一个深爱自己孩子的母亲而言,是太过苛求了……

  好不容易打起精神的秦蝶衣,心情又开始呈现沮丧的状态。

  她不是对两人的感情没有信心,而是沮丧母亲给予的压力。

  “别难过了,伯母那边,我会找机会和她谈谈。”

  他不喜欢看着她静静地咬着指甲烦恼。

  “妈一直都是我最亲的人,我什么都告诉她,直到最近,我发现我和她之间真的愈来愈难沟通,她反对我和你,一再地想保护我,但我真的想要走出这个牢笼。”

  “我明白……”

  他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这一路她受了那么多苦,本就该得到大家的祝福,然自己的母亲却不看好、不接纳他们,他想,他真的能了解她的感受。

  “这里要我有勇气,要我不能放弃。”

  她小小的掌心轻轻熨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感受他强而有力的心脏。

  “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闭上双眼,就这样相依偎,幸福就毫无距离。

  “永远……”她重复着他的话,一瞬间,她彷佛找到了答案。

  抬眼望进他眼底的两泓黑色漩涡,她下定决心面对一切。

  十指交握的两人,并肩与叶橙香相视而坐。后者的表情有着不悦的肃穆,令人生畏,但他们却;点退意也没有。

  “你为什么要接近我女儿?”叶橙香开门见山地道。

  “为了要给她幸福、永远爱她。”他想,他的说法够真诚。

  听过他无数的情话爱语,但他这句话,仍是教秦蝶衣感动不已。

  “你没资格和她在一起!”她气恼地道。

  “我有,我有对她的爱和对她的坦白无欺,对她无尽的包容和关心,只有我有资格拥有她。”他自信十足地道,这不是在背台词,而是再真实不过的心声。

  尽管有再多的反对,在听完了岳湛臣这一番自白后,叶橙香终还是忍不住动容。

  “你用什么保证?”她开始动摇了。

  “我不知道如何保证才能让您满意,更何况,行动会比言语实际,伯母何不给我个机会证明我对小衣的爱?”

  他凭着真诚想说服叶橙香,本以为会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想不到……

  静默了好长一段时问,长到似乎得不到回应,倏地……

  “那么小衣就交给你了。”

  叶橙香感觉到自己的眼眶一阵氤氲,但她是怎么也不会在孩子的面前掉泪的。

  这些日子,她不是没想过女儿和她之间渐渐静默的转变,她仔细思量过很多,也许……她真的错了。

  此刻,女儿脸上的笑容灿烂的无法形容,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那份感动透过笑容传达出爱的讯息。

  这样就够了,她这个母亲可以放心了,女儿的微笑从来就骗不了人,若非真的爱深了、幸福透了,她是不会有这样的表情的!

  “妈,谢谢你,还有……我好爱你!啵!”

  一个又响又亮的吻落在叶橙香的面颊上,秦蝶衣抱着母亲又抱又亲的,十分亲昵。

  “伯母,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岳湛臣承诺的同时,也绽放出自信的笑容。

  看来,这两人是非幸福不可了!

  白鸽、气球、蕾丝、缎带和敲响幸福的钟声……

  克服了重重困难,岳湛臣和秦蝶衣终于走向红毯的彼端,结为连理。

  相视而笑的甜美、微扬嘴角的骄傲,在在清楚地刻划出这段感情的一路甘苦。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好不容易握紧彼此的手、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再也不放手,这一路真的好坎坷。

  “对了,有件事一直想问你。”岳湛臣说,他想了好久,始终理不清头绪。

  “什么事?”秦蝶衣笑问。

  “那天,我妈把你和弥月一起叫进房里,到底是跟你们说了什么,为什么弥月一出房门后,就忙着打包行李,不到半个小时就离开了?”

  究竟在那不到三分钟的对话里,藏着什么秘密?

  闻言,秦蝶衣笑得有些吊诡,眼神带俏地瞥了瞥岳湛臣的一脸不解。

  “把耳朵靠过来一点……”

  岳湛臣闻言照做,将耳朵凑了过去。

  “她问……你下腹的胎记是什么形状的,我答对了,所以就过关了,而弥月根本不知道,谎言自然不攻自破。”

  呵呵……那道题,让她害羞极了!

  “原来你有仔细地盯着我那半月形的胎记看,呵呵……那你想再多看它几眼吗?”他一语双关地作出邀请。

  “来就来,谁怕谁?”

  还没关灯上床前,她的胆子一向不小。

  今晚……看来有得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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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4 18:36 | 只看该作者
尾声



 偌大的客厅里,一道调皮淘气的小身影不断地窜过来钻过去的,看得岳湛臣和秦蝶衣一阵眼花。

  “小靳,你不要再跑了,妈咪的眼睛都要花了。”秦蝶衣忍不住出声喝止。

  “妈咪,对面那个坏大叔又在打小竹了,你快叫爸爸去救她。”

  岳子靳展现一副与小小年纪不太相符的正义感,拉起秦蝶衣的手,示意她动作。

  “是吗?”

  秦蝶衣将头颅探出窗外,果然看见一团蜷缩在角落的身影,正用小小的手臂挡去父亲凶狠的毒打。

  “湛臣,你快去看看!”秦蝶衣一脸紧张担忧地唤着丈夫。

  她记得那小女孩总是贴心有礼地对待街坊邻居,那讨人喜爱的笑脸、可爱的小酒窝……她是如此有人缘的好孩子啊!为何她的父亲总要这样对她拳脚相向呢?

  岳湛臣也探头一望,立刻皱起眉头,放下手中的报纸,往对面走去。

  “臭丫头!叫你去卖口香糖,竟然卖不够老子买酒,你简直讨打!”说着,男人的拳脚又开始不断地往女孩身上招呼过去。

  小女孩没有哭泣,只是闭起双眼,静默地等待这一切过去。

  “纪先生,你这样打小孩未免太过分了吧,她还那么小。”岳湛臣一把拦住纪忠仁即将要落下的拳头。

  “我在管教小孩,关你屁事?”

  纪忠仁才不管邻居侧目,也不管他人介入,他管教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别人插什么手?

  此时,一些看不惯的邻居也纷纷跳出来帮腔,大家指责的目光纷纷投向纪忠仁。

  一时被那么多人言语围剿,纪忠仁只得暂时妥协,拉起小女孩进屋,一把甩上大门,不让他人再有看戏的机会。

  “妈咪,小竹好可怜!都没有疼爱她的爸妈。”

  岳子靳紧握着父母的手,这一刻,他深深地觉得自己好幸福,也希望这份幸福可以分给纪紫竹。

  “小靳乖。”秦蝶衣抚了抚儿子的发。

  她也希望那小女孩可以得到一些眷顾,找到一些希望。

  “我们回去吧!”

  岳湛臣揽住身旁一大一小的身影。他知道他们母子都喜欢这小女孩,他也是,谁会愿意看她受苦呢?

  “爸比,为什么小竹那么可怜?”

  说着,岳子靳小小的眼眶泛起一丝丝泪光。

  小小年纪的他不知道什么是心疼,但却真切地感受到心口闷得难受。

  他好想救小竹啊……

  岳湛臣无言地望着儿子哭泣的小脸,不知该如何向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解释这病态的世界,只是不断地拥抱、轻拍儿子的背脊安慰着。

  望着那紧闭的门板,那彷佛是另一个黑暗无光的世界,抽干了一个小女孩的快乐,带走了所有的天真,就在那一瞬间,岳子靳小小的心灵下了一个决定。

  他要解救小竹!

  然,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编注:别忘了继续锁定“五十九分情人”系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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